璟王府。
星月阁。
于声声凄切措唤之下,江予初沉沉呼出口气,默了好一阵,缓缓睁眼。
——好可怕的一场梦。
一句“杀光”。
手起刀落,寒光利刃。
到处都是血,到处是屠杀。
身边的人一个个的都没了。
风如疾,飞絮。
都没了。
我说,我不想复仇了。
也杀不动陆长庚了。
我愿用我的一切执念、代价,只换风如疾。
换他岁岁平安。
天神不允。
我说,那就求天神再开开眼,带我走罢。
大煜,太疼了。
真的太疼了。
我在那场太虚境沉睡,下坠。
那里白雾茫茫,安静,祥宁。
没有杀戮。
没有做戏。
没有欺骗。
也没有温度。
好冷,好冷啊。
可是,那里有母皇,有巫祝,有想要夺我少主之位的郡主姐姐。
有叫我吃酒的阿黎,有责备我不好好练功的将军师傅。
有奶声奶气地缠着我、要我抱抱的良儿。
还有风如疾。
他们说。
“尧儿,过来。”
我想要答应,想要留下来。
可是啊。
有个莫名的力量揪着我,缠得我脱不开身。
我不肯,她就哭,哭得好生凄切。
说,唯有我,才能护她。
我笑了。
我连自己都护不了,又该如何护着你。
……
众人:!!!
房内霎时就停了嚎哭,一片死寂,只怔怔凝她,滞了好一阵。
在众人诧异、惊措的注目下,江予初面色一涨,缓缓捂上心口转脸呕出一大口血。
眼看那血迹溅上了衣袍,江怀宇才怔怔回神:“你、你是人是鬼啊!”
江怀信:“……”
若不是这么多人看着,他非要狠狠踹他屁股。
想是耗尽了气力,江予初眼帘一懒又沉沉扑在了榻上。
江怀宇胡乱擦了擦眼泪,凝着她一头乱发犹豫了好一阵,才小心翼翼地探了探她脖颈脉搏。
微弱,虚浮。
“妹妹!你没死啊,你真的没死啊!”
江怀宇心一颤,傻傻笑出两声。
江怀信再忍不住了,目光一沉,一掌恨恨拍上他后脑勺。
江怀宇:“……”
“来,先躺好。”
江怀信敛回眸光,轻轻拨开她的发,揽着她小心地落了枕。
林邦彦拍拍心口,轻舒了口气:“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夏芒喜极而泣:“天爷啊,王妃死而后生,定是天神相佑,属下这去烧两柱香!”
独莫辞怔怔凝在原处不吭半声。
江予初的目光静静游过众人。
——不是梦啊。
风如疾真的没了。
飞絮真的没了。
心一疼,她眸子里的星辰逐渐暗淡、陨落,最终轻轻一敛,默自匿下了尽数苦涩。
也就在这一瞬,他这才敢确认她就是自己想要的阿尧。
“予初。”
莫辞眼眶一热,唤着不属于她的名。
心底藏了千言万语,藏了无尽悔意。
最终只将尽数难以言表的情愫凝于掌中,小心地替她拂去眼泪和唇角血迹,而后轻轻覆上她的手。
“有没有伤着?哪里疼啊?”
江怀宇满心关切地凝着她小心问道。
“可曾服药了?你要什么?哥替你去拿。”
见她不作答,江怀宇继续关切道。
江予初只是静静敛着眸子,不做分毫回应。
江怀宇还想说些什么,江怀信事先岔开:“郎中先来看看罢。”
“对,对,郎中快来看看。”
几人起身给郎中腾了位置。
江予初则任由他看面、把脉,既不有意配合,也无心相拒。
“王妃心脉已稳、热症也退了,近日再多加调养便无碍了。”
郎中把完脉,缓缓起身说道。
“那孩子,…没事儿罢。”
江怀宇小心翼翼问出之时,被江怀信送了个阴戾眼神,看得他怔怔收了收唇角。
郎中看了莫辞一眼,会意。
“小的无能,小世子……”
郎中故作悲痛姿态,收了余话缓缓摇头。
江予初仍是静静阖着眸子,似是万念俱灰。
江怀信只当她是沉溺于失去孩子的痛苦之中,心一疼,蹲在榻边安慰道:“是那孩子福薄才同咱们没缘分,你不要太伤心了。当下最紧要的是,你要先顾好自己的身子啊。”
江怀宇敛回思绪也道:“是了,你且养好身子,旁事,我们自会替你做主的。”
江予初强忍着哽咽,缓缓摇头。
“来,喝点水。”
莫辞坐上枕边,一手执着杯子,一手轻轻揽着她在自己胸口靠稳了,才小心翼翼地送上杯子。
眼看着她漱口、喝水的每分动作都是折磨煎熬,江怀宇心一疼险些又要动怒。
想了想,又怕提了要引起妹妹伤心,便只将一切怒火压在心底,静静坐上榻边,跟她说着些和软宽慰的话。
她只呆愣愣的听着,时而轻轻点点头。
江怀信素来不善言辞,一看她这般,心疼得更是不知所措了。
待三言两语寒暄后,郎中也端着托盘送了上来:“王妃吃药罢。”
“放着罢……”
声声沙哑。
无力。
苍凉。
看得江怀宇好生心疼:“又不听话了,不吃药,身子怎么能见好呢?”
江予初敛了眸子,轻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