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风如疾声儿低哑无力,每步行走皆如灌铅沉重。
江予初收力将他揽紧,抬眸的那凛凛锐利足以震退众生,对那人却是极不相配的和软:“莫怕,有我。”
原本远远守着的阳其山领着众人急急上前,“拿下——”
“不怕死就来啊!”
江予初一手紧紧揽着风如疾,一手迅扬挥剑,眸子是决绝不余后路的杀意。
声声极怒似能震慑神明:“来啊——”
众人掌中蓄力,足下却添了几分迟疑。
——方才交手便知此人功夫不算上成,可胜在狠辣利落,近她半身者皆无活路。
“让他们走。”陆长庚满面煞白捂着胸口站定于房门,声声悔意。
敛眸,无力沉叹一声,“今夜之事,到此为止…”
众人怔怔收下武器退下几步。
江予初仍是没有予他半分神色,只一脸阴沉拖着风如疾于众目之下出了府门。
脚步站定于门前凝滞微刻,江予初眉目一沉转过半身翻手恨恨掷出利剑。
高处牌匾,“陆”字上头插了把盈盈轻晃的剑柄。
江予初利落翻上马身,而后拖着风如疾坐定于身后。
“少主,是我没用啊。”风如疾声儿无力呜咽,靠上她肩头之时指尖轻轻划过陆长庚留下的那抹浅印。
于他触上的一瞬,江予初心下所控再无力拿捏,两目一红,抓着他的手揽上自己腰间,“自家人,不说这些了。”
寒凉街道是沉寂良久再起的突兀马鞭抽声及蹄声……
璟王府。
两人赶到正欲翻下马身,后门盈盈拉开背光走出一身影,于两盏暖灯之下逐渐凝成莫辞的急切眉眼。
“王妃!”莫辞原本一脸的担忧瞬成惊措。
——莫辞素来睡得浅,今夜寒风凛凛吹得外头灯笼铁钩直响更是难以入眠。
大半夜的翻来覆去可不就要胡思乱想,从新婚之夜那人的火爆粗鲁到后来的遇事就做戏扮娇弱,可每每还扮不像,眼泪全靠挤,还是发怒动粗之时更为真切啊。
想到此处,莫辞痴痴笑出几声。
笑声未尽,忽的又想起今日舅舅送来的线索,莫辞心里莫名泛起几分微疼。
思前想后干脆起了身想去看看她,哪怕在窗外,静静候着她的睡容,也好让自己心安些。
结果江予初救人心切走的急,竟忘了灭去房里灯火。
莫辞见星月阁里头通明,迟疑了好一阵终是忍不住敲了门,听着毫无动静便大着胆子试探着推了推。
没锁门。
莫辞在门口唤了好几声仍是无动静,他知道她素来嗜睡便只当她是睡得死沉。
思前想后,壮着胆子轻步入内想替她灭去灯火让她睡得更舒坦些,结果这才发现里头哪里有人。
愈发想来愈发不对劲,莫辞心下一横又急急去了风如疾院里,果真也杳无踪影。
奇怪的是,素来警惕的王知牧竟也睡得出奇的死沉,莫辞转去他房外敲门唤了好一阵他才睡眼朦胧起身开了门。
见着他这副模样,莫辞心下慢慢理清思绪也已大致明了。
——怎得突然纱幔架就倒了,常日这等事定是让风如疾置办,怎今日偏要指定王知牧,完事了还非要赐杯茶。
那么,猫腻可能就出在那杯茶上头。
可她还分明拖着自己下了这么久的棋,瞧着并不像是要外出的架势,那原计划应是风如疾单独出府办了何事才对,现下为何她也不见了踪影?
他们去了何处,要办何事,是否同陆长庚有关?
莫辞愈发想不通了,在她房里坐着沉凝了良久,终是忍不住唤了王知牧去牵马,说是要去陆府探探究竟。
没承想开了后门就正好见着江予初拖着软绵无力的风如疾下马的身影……
江予初敛去面上阴戾沉怒,也藏去方才留下的泪痕。
脑中只疾速地运转着要如何搪塞,凝在原处怔怔相望不敢开口。
莫辞迎了上来,倒不见上次抓住私自出府那般沉怒,反倒一脸关切问道:“他这是怎么了?”
江予初心口一颤,生恐这要是对风如疾痛下杀手的最后平静,揽着他怔怔退后半步,“无碍,歇会就好。”
“我来罢。”莫辞作势就要接过风如疾的胳膊。
“不用。”江予初眸中是以往的警惕之色,抬眸间眼下的微红再藏不住。
那抹微红撩得他心下一颤,“我…我无恶意的。”
正于此时,王知牧牵着马盈盈而来,望见这两人不免也吃了一惊,“这、如疾兄弟是怎么了?”
莫辞强力定下神息敛去急切及惊惑,身姿站定:“带他下去,叫郎中来看看。”
话至此处莫辞语气渐断,探过那人警惕眉眼之时回予温暖神色:“不可惊动旁人,包括夏芒和飞絮。”
王知牧将马儿安置在一旁树下,上前两步作势要接过风如疾,“王妃,我来罢,我会照顾他的。”
江予初再不敢轻易信了旁人,只掌中蓄力紧揽着风如疾誓要再战一场。
莫辞、王知牧定格远处,好生尴尬。
于沉凝之中,风如疾率先开口:“有劳知牧兄弟。”
江予初怔了怔:“如疾…”
“你该去歇着了。”风如疾把江予初往莫辞身边推了推,声声拖沉无力。
搭上王知牧肩头之时,沉倦抬眸,“我…我把她交给你了,你可要惜她…信她。”
此言在莫辞心头激起一个颤儿。
凝定良久,高挂华灯有些晃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