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早,归晨三人就出发去调查土地纠纷,此时天色尚早,三人具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昨日遇上澹台景吾后又纠缠了半天,所以文书一直写到了半夜。原本文书是由檀渊来写,可连写了几遍叙述都太过平淡,怎么看都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所以三人就又凑到了一起出谋划策,直到写出了一份催人泪下的概述。
通过这件事归晨他们深刻地意识到,作为秘术师一定要有相熟的事文掌司,因为类似此类的文书可能掌司只需要半个时辰就能完成,而换成不善文事的他们却要用上小半天,可现在他们是在汝南的地盘上,汝南郡府对他们处处提防,怎么可能会有掌司愿意与他们交好。
那妇人所住的村子离郡府着实有些远,他们出门时天刚擦亮,到达的时候太阳都已经完全升起来了,那妇人此时正在院中喂鸡,见到他们来了便亲切的出院来迎接。
归晨打量了一下那间小院,巴掌大点地方,立着一间小破屋,论大小还比不上檀渊一个人居住的草庐,想来屋内应该也是十分拥挤,所以灶台炉子都摆在屋外,此时正是腊月,归晨看到那妇人手上满是冻疮便知晓日子定是过的艰苦。
那妇人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看了看屋子局促不安的说道:“几位大人一路辛苦了,先进屋喝点水吧。”
贫穷人家拿不出什么来招待,所以归晨也就无意给人家添麻烦,她直接回绝道:“不用麻烦了,我们先去地里看看吧。”
那妇人见他们没有进屋的打算也就没有强求,摘下围裙便带着他们往村北边走去。那两亩地离她家屋子还是有点距离的,但因为这村里的道路不太平整,田垄又窄小难行,所以归晨他们就把马拴在了院中,步行跟着她去地里探查。
田地所在的位置是村北边一片荒地旁,看起来不像是郡府分发或租赁的良田,而是自己开垦的田地,一般自己开垦的田地只要在郡府登记过就可以算作私人产业,只要按时缴纳税钱即可,可就算自己开垦的土地不如郡府的土地那样肥沃,税钱却是一样多,算是自己开地的要付出的代价吧。
归晨站在田垄上看着那两亩地,一亩上面散落着早已干枯的豆荚和藤蔓,一亩上面还插着秸秆的根部,一般这些秸秆都是一把火烧掉或是翻进土里,可这里的秸秆明显是被收割过的,可能是带回去生火用了。
檀渊蹲下身子,抓了一把地里的土放在手里轻轻揉搓着,边搓边问道:“您这地里平日都种些什么?”
那妇人如是答道:“一亩种豆,刚下来的时候我就榨些油上街卖,剩下的都存着做成豆腐卖,另一亩种的棉花,天冷的时候我就接些活计,给人做做棉袄棉被棉鞋啥的,这两亩地贫瘠的很,精贵东西根本种不出来。”
归晨听到这里不觉泛起一阵同情,公仪世家是个有着上百年传承的家族,家中产业庞大,光田庄就有十多间,拥有的田地数不胜数,归晨幼时也随父母去庄子上小住过,佃农也接触过不少,却不曾见过如同这妇人这般贫穷的人家。
檀渊放下手中的土站起身拍了拍手说道:“确实,土层这么薄,种什么都困难。”
归晨本还好奇檀渊怎么会对田地有了解,但想到自安阳世家出事以来,家中所有的田庄都要由檀渊亲自打理,所以也就不再奇怪了。
“你那邻居家中有地吗?”归晨看向妇人问道。
妇人叹了口气答道:“何止是有地啊,他家足有三十亩良田,城里还有两间铺子,富裕的很,所以也就不再务农,而是将地都租了出去。”说到这里她又啜泣了起来:“您说他家那么多良田,何必来抢我这用来糊口的薄田。”
听到这里归晨有些不明白了,两家既是邻居,怎么差距这么大,一户能得三十亩良田,城里还有铺子,另一户却还要自己开荒。
“同是一个村子的村民,你家没有分到地吗?怎么还要自己开荒?”
谁知听了归晨的问题后那妇人哭的更凶了:“原本是有两亩良田的,可给公婆看病时都卖了个干净,我男人这才迫不得已开了这两亩薄田,可没过多久我男人也病倒了,那时我也想过把这两亩地给卖了,可这贫瘠的薄田根本没人买,我男人也就耽误了医治……”
妇人已经哭的泣不成声,归晨也因为戳到了人家的伤心事而不住的自责,她看了看檀渊和成阳,本想和他们商量接下来要不要去邻居家询问一二,却被成阳接过了话头。
“你家原本那两亩地卖给谁了?”
妇人忍住了哭泣,努力稳住声音答道:“卖给了我家邻居。”
这问题算是问到了关键,这妇人家原本有两亩地,那按道理说他家邻居也不会相差多少,就算是家中人口多,可只要没出去独立门户,郡府都不会再分发田地的,怎么会有了三十亩地。
妇人平复了一下情绪轻声叹道:“我那邻居原本对我家是不错的,当年卖地卖的急,找了几个买家只有他家出价最高,还私下里给了我们五金,说是对我公婆的一点心意,我男人病倒要卖这两亩地的时候,他们也忙前忙后的帮忙找买家,谁知怎么现在却非要说这地是他家的。”
成阳连忙追问道:“你那地卖了多少?”
妇人未加思索直接答道:“一亩八十金,因为他家出价最高,我记得清楚。”
归晨虽然对田地的价格不甚了解,却也觉得这价格有些低了,她平日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