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轿子里,听秦氏哽咽的在外面交代事情,方红梅也忍不着红了眼眶,如果不是为了父母,她肯定不会嫁出去的,这个时代,女孩子嫁不出去不仅是女孩子会被人说闲话,整个家庭都会被人拿来说,一点点的小缺点都会被无限放大,看看她这么泼辣就知道她女儿为什么嫁不出去的这种话,经常听人说起,而且严子也为了她耽误了好几年的婚事,为了她一个人,家里人已经有好几年没有真正开心的时候了的,但是他们还总要哄着她,怕她想不开,这几年来,秦氏为了她认识了城里所有的媒婆,差不多把大半个城的适婚男子情况都看了一遍,她的姑姑姨母舅母之类的,更是每年都跑她家几十趟,十次里面有九次是为了她的婚事,条件太差的,秦氏看不上,怕她嫁过去受苦,条件好的,又怕看不上她,反反复复,直到方红梅自己定了这一个。
沈家贤的家世不算好,人也有些木,又没钱,所以至今没能成婚,他本人方红梅是见过的,是有些反应迟钝,不算傻,住的地方也破,虽然在衙门里工作,而且还是个秀才,可是在城里秀才可是一抓一把的地方,小小的一个秀才还真是不稀罕,也没往上考的才能,一辈子只能是个秀才,而且他的迟钝的性格也就说明以后都不会有前途,只能在衙门里当个闲人,除了禄米听说他是没有俸禄的,无怪乎没人想嫁给他。
方红梅却对他很是满意,最主要的竟然是别人都嫌弃他的那个特点,木讷的性格。
沈家贤实在是有迟钝,很多事情都不往深处想,你和他说了什么话他就只能理解什么话,从来想不到背后的含义,甚至于他连一些基本的人际交往都不会,他最大的才能也就只是考上了秀才,可也正是因为他迟钝,他才能愿意娶她,让她做自己愿意做的事,不会嫌弃她,这些,足够了,不是吗?在这个世界,以这样一个身体,能找到一个在最大范围内容忍她的人真是太难了,而她有预感,沈家贤可以。
听着仿佛另一个世界的拜堂声,方红梅恍恍惚惚的被人扶近了新房,外面人声鼎沸,一扇破旧的木门挡不了太多的东西,方红梅能清清楚楚的听到外面种种声音,大多是劝酒的,小部分人在讨论新娘的身材,声音很小,只能隐约听到一部分,方红梅却很能清楚的知道,肯定不会说什么夸奖的话,也是,从穿越过来到现在,她可是从来没有从别人口听过什么夸奖的话,能不在背后说她闲话就已经很好了,想来原来的方红梅肯定也是这种待遇吧,所以她多少还是能理解方红梅轻生的行为。
目送着送亲的人走远,秦氏才回头拐进院子里抹了抹眼泪,方红梅小时候受难,一直是她最心疼的孩子,前几年愁她嫁不出去,现在嫁出去了却又是个不让她放心的人,而且一想起女儿以后就是别人的人了她心里就酸的难受。
严子和方知都在屋子里坐着,三个人呆呆的谁也没说话,明明只是少了一个人而已,整个家却少了大半的活力,秦氏只好在心里暗暗祈祷,快点到年底把儿媳妇娶进来,好让家里热闹起来。
与方知一家相反的,沈家贤家正热闹,沈家贤不善交际,平日来往的人不多,和两个哥哥关系也不算好,因此家里平时来来往往的也就只有沈家青,他的邻居,也是他表姐。
这次成亲,家里来了不少人,院子里来来往往都是人,平日里冷清的小茅屋多了几分生机,看的沈家贤喜笑颜开,虽然大夫跟他说了要尽量少喝酒,但是他还是对灌酒的人来者不拒,还是沈家青过来说了几句,才让众人停止了灌酒的行为,这时候沈家贤已经喝到人事不省了,不过他是新人也不好退席,沈家青和沈家贤的母亲商量了一下还是让他继续趴在桌子上,直到吃过饭邻里亲戚都散去,才把沈家贤扶进屋子里,方红梅忙帮着把人扶过去。
太阳正午的时候,沈家青和来帮忙的妇人已经把东西都收拾好,该还的还了该送的送了,沈家贤家就只剩下沈家贤的哥哥嫂子和母亲了,沈家青本来想走,被沈家贤的大嫂拉着说了一会话,转身到新房里去了。
农家里没那么多规矩,沈家贤的大嫂想趁早回去,现在田里正忙着,她不愿意在这边耽误时间,可是她又不好和新娘子说,只能找沈家青了。
沈家青虽然觉的这样不大合规矩,不过大嫂都说了她也只能去问问,临近门的时候叹了一口气,一家人亲近了不好,分开了也不好,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尽量小心的措辞,沈家青好大一会才把来意表示清楚。
方红梅倒是没什么想法,直接同意了,等着新郎掀盖头,算了,还是别吓到他吧,虽然他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没什么表示,不过不表示他喜欢在掀盖头的时候看到她的脸吧。
头饰是纯金的,很值钱,所以只打了两件,一点也不重,嫁衣也不会妨碍走路,方红梅跟着沈家青出去,在看到她的一瞬间,屋子里出现了几声抽气声,她抬头看了看,果然除了漠不关心其他的都是失望的神色。
接过沈家青手中的茶,方红梅一杯一杯的敬过去,不知道为什么沈家贤和他大哥二哥的关系不好,和嫂子的关系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几人接过茶表现都是淡淡的,送的礼也都是该送的,和这边一般要求的没什么区别,只有沈家贤的母亲激动了些,不管这媳妇长的怎么样,儿子总算娶到媳妇了,能好好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