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柳贾这关都过了,竟还能被挡在雅间外?
唐与柔对这意外出现的拦路虎有些厌烦,但若直接发作,怕是会影响卖酒。
“那人跟你有仇?”
她从楼梯下来,转头问小八。
卖酒小童跟在她后面,双手小心抱着转盘,疑惑道:“我前几日方来,还没机会跟他说话呢。”
难道是因为他们两个年纪小,看着好欺负吗?
唐与柔耸了耸肩,不明所以。
不进雅间是不可能的,既然小二阻挠了他们,就让他上司镇住他。
柜台这边没看见全都有,便去了后厨。
洗碗工、帮厨、小二各种忙忙碌碌,柴火的烟熏得呛人,肉香飘散在空气中,闻得唐与柔竟有些馋了。
一片嘈杂声中,全都有站在门口对大厨喊话:“东二间里的是学塾夫子,做菜得仔细点,可别砸了福满楼的招牌!”
大厨切着菜,喊道:“每次来都是点这些,傻子都知道是他们来啦!”
唐与柔托腮。
似乎得到了一条重要情报呢。
当全都有带两人回雅间的时候,刚才堵在门口的那小二已走了。全都有本想进雅间和众夫子攀谈,但这些人正在讨论一个叫明轩的人弃文从商的事,没人理他,他便悄悄离开了。
而唐与柔抱着转盘,领着小八安静坐到了角落里,也没有遭到他们的驱赶。
一名夫子道:“弃文从商实在不妥,不妥啊!”
另一人道:“是极,古来读书是为修身养性,明轩老弟竟为了那黄白之物弃这大好前途,实在令人扼腕。”
几个文人捶胸顿足,而坐在第二席位的李夫子却有截然不同的观点,笑着打断他们:“此言差矣,这银子……当然是个好东西。”
一名夫子讶异:“茂之兄怎有这般体悟?”
“诸位,我们虽要追求形而上,却还是要收束脩。你们知这是为何?”
“自然是为了维持学塾开支啊。”
“是也不是。”那李夫子嚼着花生,道,“这束脩一部分给学塾,另一部分入了吾等荷囊里。人食五谷,要吃喝拉撒睡,须得银子才能更好。但若我们没这点银子支撑,只靠着精气神来教书,哪里能教得好学童们?”
“茂之兄所言甚是!”
“听茂之兄这一番话,鄙人茅塞顿开!”
众人一片马屁。
唐与柔默默听着,突然觉得他们的话题挺有趣的。
虽然这六名夫子按年龄来坐,示长幼孝悌,可这群人都在明显巴结这个字茂之的夫子。
夫子们都穿着丝绸,戴着文人纶巾,可仔细一看,茂之夫子的衣服颜色更为鲜亮光滑,应该是新衣。
李茂之听这附和声,笑容得意,道:“明轩出自寒门,仕途出头无望,还不如回乡种田经商,也总好过头发都白了,连个妻女都没有。若我是他,从一开始就不会奢求这条路,更不会背井离乡,远游中州。”
他的话再次引起一片附和声。
而在此之中,有个年轻的声音显得有些突兀:“依茂之兄之见,寒门学子就永无出头之日吗?”
众人纷纷沉默下来。
唐与柔循着声音,朝最远的矮几看去。
这人正是张文守的哥哥张文坚,此前唐老太和宋茗来破屋抢走的圆瓷砚,便是他的东西。他正是在这学塾里教学。
刚才她进雅间的时候,并没有上前和他相认。
她以前低调内敛,不同村人往来,而这张文坚更是常年在学塾里,不回村,两人无甚交集,故而也没有打招呼的必要。
他的话一说出口,整个雅间的气氛都冷了下来。
半晌,李夫子打破僵局,笑着问:“持之老弟有何指教?”
张文坚冷声道:“不敢当。康晋王朝初年,圣祖创设科举,选茂才,举孝廉,旨在从全民中找到江山栋梁之才。自泰始初年,文有布衣陈冲位列三公,武有曹安御赐金甲,此皆寒门之楷模。吾等寒门学子皆知,唯有读书求学方可报效家国,光耀门楣。若是以出身之论,再无寒门可攀登仕途,岂非有违圣祖初衷?”
这一番话说得几个夫子面面相觑,没人开口。
就在唐与柔纠结着,是不是该打破沉默,拿转盘来卖酒的时候,那李夫子摸着胡须,仰头笑道:“持之啊持之,你还是太年轻。须知‘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这连无齿小儿都会的打油诗,你怎就是听不懂呢?”
张文坚显然有些愠怒,正想继续反驳。
李夫子道:“罢了,今日庆祝蒋兄登高得到佳句,不谈这个,只谈山川美景便好。”
众人一片附议。
小二推门而入,在众矮几前摆好了吃食。
这几名传菜小二中,有刚才堵在门口的那个,他见两人坐在角落里,瞪大眼睛,几乎要开口骂人。
唐与柔见他惊愕表情太滑稽,忍不住对他“略略略”扮了个鬼脸。
小八见状,有样学样:“略略略。”
那小二简直要被这两个气死,恶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可传菜队伍撤离了,他不能逗留,只得跟着离开。
一名夫子问:“且慢,小二,你这福满楼的蒸饼何时成了这般模样?”
一名小二挠头,道:“夫子您有所不知,那蒸饼摊的白老儿丢了女儿,这几日卖不了蒸饼了。这些蒸饼还是昨个夜里,后厨赶制的。”
“罢了。”那夫子摆了摆手,放他离开,对着这包子嗟叹道,“割不正,不食。不得其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