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料到唐老太和宋茗竟会从家中将唐伯公请出来。他们纷纷看向站在院子里的唐幼娘,想知道这小丫头如何争辩。
可小丫头却低着头,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流,全身都在打颤。
几个族老也在,这会儿没宋茗说话的地方,见最会搞事的那个唐与柔不在,心里松了口气,知道今天这事儿大概是能成的。
她看这老头不断咳嗽,担心他吃着秋风回家就嗝屁了,赶紧扶着他回了他家。
院子里,唐老太颐指气使地对唐幼娘咆哮道:“小灾星你听见了?这是老唐家的房子!”
“不,不是……可我们……地契,断亲书……”小丫头害怕得牙齿打颤,连话都说不清楚。
唐老太当然知道她想狡辩什么,无视她,招呼着唐家宗家和自己的几个儿子,指着地上摆放的上品梨花木,道:“这三个忤逆不孝的灾星把老唐家的宅子私自拆了,这些木头是给我们的赔礼!你们几个快将这木头搬回家里去,就堆院子里就行!”
这说辞还是宋茗教的,但的确实用!
唐幼娘眼中充满着绝望,却讷讷不知如何辩驳,泪流满面,低声哀求着。
大伯二伯点头称是,从围观人群里挤进院子里,扛起这木头往外走。两人最多也就抱个四根,走了没几步就气喘吁吁。
道路尽头,宋茗竟推着板车跑来了,嘴里叫别人赶紧让路。
路人们又羡慕,又很想指着这一家人。
好家伙,用板车直接把几两银子一块木头拉回家,这是早有准备的吗?!
唐幼娘大声哭喊着,在几个伯伯想抢走木料的时候,试图拦截,却被他们推倒在地上。
都分了家了,这两个伯伯没有跟她留情面,尤其是唐云贵在县城里见过他们,还和他们起了争执,嘴里用脏话辱骂着唐幼娘,引得新围观过来的村民一片指责。
女匠人将小丫头扶了起来,见她膝盖和手都磕破了,吹着伤口上的尘土,问:“你没事吧?哎,在外面干活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事儿,该现在就去县城将你那姐姐叫回来。”
叫回来肯定来不及的啊……
唐幼娘咬着嘴唇,摇头。
县城坐牛车一个来回就得两个时辰,将姐姐叫来又能怎样?像上次那样跑到村中央去对所有人哭诉这木头是他们家的吗?
这次是曾伯公出来说话,怕是连里正爷爷都帮不了他们的。
两个板车的木料堆放在院子里,整齐地叠着。唐老太就坐在这木板上,一边监督家里人赶紧运木头,一边在嘴里不干不净地说着唐幼娘。
她目的已达成,这会儿骂她只是嘴碎。
反正她的孩子们,闲来没事就能骂骂。
三叔公也在人群里,见唐幼娘没有反抗,就招呼几个宗家的年轻人,也来拿地上摆着的木材。
唐老太像母鸡护着小鸡似的抬脚踹开那几个小辈,怒目圆睁,脸上的褶子瞪得能搓草绳了,高喝道:“这是我的木头!”
几个宗家的小辈一时不敢忤逆唐老太,回头瞅向他们的长辈,想求帮忙。
三叔公摸了摸胡须,跨入院子,说:“阿贤,你想私吞这些木材可不妥,唐家老宅不光你们住过,我小时候也住过。如果你说这地是这三个的,那这屋子可不只是你们家的。”
他之所以会同意让唐翁出马,就是因为这宅子可以算唐家的。
他仔细研究过断亲书上的字,上面的确只写了地契,没写屋子。这一根木头值几两银子,能抵得过家里婆娘做一个月女红的收入了!
既然唐枫家的可以来分这杯羹,所有住过这老宅的人理应都可以。
“凭什么?”唐老太咆哮道,“这屋子最后是我和枫哥住的!”
她和三叔公当场争论起来了。
三叔公明明是唐家族老啊,但事情牵扯到银子,唐老太一点都不给他留情面,骂起人的时候指着他鼻子骂,简直能将他骂成孙子。
这三叔公一开始还给她点面子,不同妇孺计较,哪里知道她越骂越难听,一怒之下叫几个小辈将唐老太拖去了祠堂,跪在祖宗牌位前思过。
“我不走,我不走!”唐老太抱着木头,扭着身子不让那几个小辈将她拖走,喊道,“就算你让我一个老太婆去跪祠堂,这木头还是我的!几两银子一根的木头,这都是我的木头!这屋子是我们住的,跟你没关系,没关系!”
她见到老大老二和宋茗推着板车又来了,高声喊道,“都运走,都是我们的!”
三叔公怒道:“把她拉走,这木头住过老唐家的都有份!”
唐与柔握着拳头,四肢冰冷。
这么一场闹剧,就像池塘里有好多条鱼在盯着这么一口肉。
这些人争相来夺食,用自己的理由盘剥他们三个年纪这么小的孩子,到底知不知羞?
这银子是姐姐辛苦挣来的,她和弟弟连吃食上都不舍得放开。为了安全考虑,不得已花了五两银子住了一晚上客栈,连一丁点时间都不想浪费,一直呆在房间里享受。
为什么这些人就能随便用点荒谬的理由,将他们的东西抢走?
姐姐不在,不能指望她,那就只能靠自己了!
幼娘从来不觉得自己聪明,也知道自己的胆子跟麻雀胆一样小。她以前从来不敢反抗家里的长辈,只会乖乖听从爹娘姐姐的吩咐,忍气吞声。
可这隐忍如果是为了今天,让这些大人来抢走他们的木头,毁了他们造新屋子的梦,那为什么还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