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朝闻言面上释然,见他不是忘恩负义之辈,不由在他面前蹲下来握住他的手,盯着他轻声道:“没关系的,这些都不重要。”
李双白仍旧作难不定,不敢抬目正视李朝,李朝紧紧攥住他的手,一字一顿道:“你和他们不一样,他们是正常人,打斗的时候,武功自然施展自如,你虽然没有腿,可你面对敌人的时候,你很坚强,那份凌厉不逊他们任何人,这是很难得的,相比而言,你比他们更辛苦,却做的更加出色,我的丈夫就应该是这样子的,昨晚你冷成那样,我烘衣服的时候,你情愿自己忍受也不告诉我,所以我知道你不是那些无耻之辈,我那么做是自愿的,我——”说着,握住李双白的手,竟然也有些面红,想说什么却觉得难以启齿。
李双白望着她的神态,已经明白过来,他愣了一下,开始认真地道:“我们以后若是一起,你看我——”
他指着自己的残疾之躯,说道:“下地养家,我是个残废做不了,在外谋生,我除了一身武功可以帮人杀人之外,什么都做不了,低三下四,委曲求全,卖命求生,我情愿死了痛快,前几年我是个杀手,想救义父白瑥脱离奴役苦难,可到头来义父死了,我的双腿也没了,像我这样的人,一个残废,我——我自己都无以为生,娶了妻室,只会让她随我受苦挨饿,我岂能如此拖累你呢?”
说到这里,他定睛望着李朝,道:“李姑娘,李双白无法报答你,本来想借助姑娘家势帮我查出神策军所在,替叔嫂母亲们报仇,所以一己私心住在你们清居苑,本想报仇之后浪迹天涯,如今因为我报仇的一番私念,反而在此毁了姑娘名节,为求公平起见,我看了不该看的,又污了你,如今又无法负责,你——”忽然将铁扇递给她,转过脸猛力闭上双目,决然道:“你杀了我吧!”
李朝惊诧后退,李双白双目紧闭,决绝道:“此后世上再也不会有人知道这件事,若然便将在下一双眼睛拿去便是,李双白心甘情愿!”
“你已经如此了,我——教我怎么忍心呢?我如何下得去手啊!”李朝骇然之极。
李双白见她不肯动手,忽然心一横,自己将铁扇往脖颈上架去,李朝快步上前将铁扇打落,厉声问道:“为什么?我很丑么?”
李双白连忙慌道:“不是!”
李朝道:“那我们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现在就下山,好么?”
李双白闻言一震,抬起双目凝视着李朝,猛然坚定道:“小朝,你——我——”
李朝听他呼唤自己如此亲昵,看他神情分明是下定了决心想说自己等待的那句话,本是欣喜异常,不想李双白犹豫半响,竟还是无法鼓足勇气,不由有些失望落在脸上,只好强挤出一丝笑容道:“我帮你收拾东西,我们现在就一起下山吧,我想琪姐姐已经不在山上了,我们回家去看看情况吧!”
李双白望着她替自己收拾东西,并见她将两个铜锏抱在怀里,当下喉咙一哽,想说什么却又忍了回去。
二人一道下山,李朝沿途留下信号,通知了‘洛河双英’童无期和阳关,行至一处陡峭的下坡,只见百丈俱是石砌的石级,因为地势几近垂立,非但轮椅不宜行走,李双白轻功亦是无法过去,李朝望了眼李双白道:“我背你下去,然后你坐在下面等我,我再折回来将这椅子拿下去。”
她指着轮椅示意,李双白闻言抬起头来,眼里闪过一丝复杂莫名的神色,她又小心翼翼地将手伸到李双白面前,紧盯着他道:“我需要拉着你的手,待会儿你可要抓紧我,不然会掉下去的。”
不知为何,李双白更加觉得无地自容,幸得这李朝本就男儿性子,豪爽至极,满身刚气,因此便背着李双白下了那坡,一直行了百丈不曾歇过,待到二人停到下面时,李朝已汗如豆下。
正要再到坡上将轮椅扛下来,李双白却鼓足勇气将她拉到自己面前,并伸起衣袖为其擦去了脸上汗水。
李朝一阵感动,急忙抓起他的手,兴奋道:“你终于想通了,我们——”
李双白却又躲过李朝的双眼,转过头道:“你也看见了,这更证明了我是一个残废,李双白自知身残,不会害你终身的!”
如此决绝的话语,又令李朝心头一痛,她转过身再也没有多话,便上去抗住轮椅,将两个铜锏紧紧夹在腋下,谁知走到最后一个石级,由于她一直想着李双白的话一时走神,竟然不慎走了一个趔趄,铜锏顿时从腋下飞了出去。
李双白大叫道:“我的锏,我的锏……”连连失声狂吼,吓得李朝连忙放下轮椅飞身去夺飞出的铜锏。
李朝身手极好,整个人于空中连续两个起落,便一手一个抓住了两个铜锏,不由分说将它拿到李双白面前。
李双白一把狠力地将铜锏夺在手中,大声道:“爹!你用这对锏拼杀战场,杀敌无数,为大业而死,孩儿没用,非但无法继承爹的遗志,更断了双腿,成了废人,孩儿愧对爹!”道完,他抓起双锏,凌空挥舞了起来。
耍了两招过后,心中忿恨平息了几分,方转目看着李朝道:“对不起,李姑娘,我不是故意要对你凶的!”
李朝此刻方知这李双白心里竟藏着如此深的仇恨和无奈,见此只对李双白摇了摇头,勉力挤出一丝苦笑,笑容极是勉强,她也不知道为何突然就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