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军失守野狼口,主将死亡,军心大散,军中广泛流传着大长公主会使妖术、仙术的说法。
崔瑾则乘胜追击,带兵追打至邢州,唐军援军接应,双方才成对峙之势,僵持下来。
半年后,北方九州尽被收服。期间,狄家、崔家、陆家亲眷陆续被接至幽州,另有众多文武志士投往幽州。
崔瑾数次暗示沈梦昔,该是称帝立国的时候了。
“大长公主乃天佑之人,才能谋略不输则天皇后,如今北方形势稳定,民心所向,公主,时机不可错过啊!”崔瑾言辞殷切。
“那就让胤儿称帝吧,女帝到底难以服众。”沈梦昔做手里握着一个网球,不停地在袖中转着。
“燕王虽行端德高,但资历尚浅可立为太子!”
沈梦昔直接翻了他一个白眼。这个男人自打媳妇死了以后,全副心思都用到了仕途上,就想着建功立业,光宗耀祖了。
是不是该给他找个老婆了?房夫人去世后,他守妻孝,不肯续弦,人家守一年,他守三年。之后不久,王夫人去世,崔瑾又开始守母孝。
丁忧才一年,便跟着来了北方。
但他好像收了一个妾。
伸手甩出网球,黄色的球球弹跳着朝门口而去,沈梦昔骂了句:“滚球!”
崔瑾感觉到了公主似乎不悦,但不能肯定那两个字是不是说给自己的。黄色的球儿蹦蹦跳跳的到了门口,被一个稚童一把抱住,稚童一身红衣,胖乎乎十分可爱,头顶一个朝天鬏,上面系了两颗硕大珍珠,两只肉嘟嘟的小手把球丢了回来,哈哈地笑着嚷:“再来!再来!”
沈梦昔一见那孩子,立刻高兴了,探身喊着:“来,大宝儿!到外祖母这儿来!”
那孩子是玉儿的儿子,已经三岁,叫做狄立言,沈梦昔喜欢叫他大宝儿。大宝儿以为外祖母要与他玩耍,非常开心,噔噔噔几步跑进来,咕咚磕了个头,又爬起来,伏在沈梦昔膝头,仰头奶声奶气地叫了声“外祖母!”,沈梦昔两手一叉他的腋下,将他抱到膝上,“大宝儿睡午觉了没?饿不饿?渴不渴?”
大宝儿点点头,又摇摇头。
“谁带大宝儿来的?你阿娘也来了吗?”
“外祖母,是阿爹阿娘带大宝儿来的!”这孩子吐字清晰,语句连贯。
崔瑾那边见沈梦昔将一个黄球,给了孩童玩耍,不禁猜测着深意。
“亲家公也去看看你外孙吧。”沈梦昔又从袖中摸出一个网球,下了逐客令,“呐,这个给寰宇。”
网球在地板上弹起来,崔瑾接住,虽觉不够庄重,却也知道大长公主素来就是这个脾气,什么也没说,行礼后,握着黄球急急给外孙送去了。
随即,狄敬恩和玉儿走了进来,一番行礼问安,狄敬恩严肃地看着儿子,让他不许调皮,吓得孩子就要爬下沈梦昔的膝头,沈梦昔叹气,将他放到地上,拍拍他的小屁股,孩子咯咯笑起来,抱住了玉儿的腿。
清风在一边微微地皱着眉头,她觉得这半年多,公主变化太大了,不,准确说,二十年前,公主心性习惯就有变化,那时,她只以为是失去驸马,公主伤心所致,后来公主与安宁县主疏远,她还觉得欣喜,因为安宁县主总是不知轻重,仗着公主心善宽容,喧宾夺主,事事替公主拿主意,处处占公主的便宜,现在公主想通了,疏远她自然好。
公主不与天后亲近,她觉得是因驸马惨死造成的,连她都觉得天后太不近人情了,把那么温文尔雅的驸马活活饿死狱中,公主与驸马是大唐最恩爱的夫妻,他们形影不离,如胶似漆。驸马死时,他们最小的女儿才满月啊。闻之死讯,公主当即昏死过去,那得是多么伤心啊!
清风唏嘘。
可这次,公主变化太大了!
她似乎一下子有了许多秘密,民间和军中传说公主会仙法,公主不承认,也不否认。连她试探问起,也不回答。
刚才她亲眼看着公主从袖中拿出一个她从未见过的能弹得老高的绒球,一会儿又拿出来一个。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公主身上有什么了,公主今天穿哪条亵裤她都知道!公主的袖袋中,除了帕子再无他物,那么问题来了,这两个奇怪的绒球是从哪儿来的呢?莫非,公主真的学了仙法?
清风脸色又变了变。
都说侍仆眼中无英雄,清风自小跟着公主,发誓一生忠于公主,一生伺候公主。她一直称呼公主为娘子,待她一半是主人一半是亲人,可是今天,怎么忽然不由得疏远敬畏起来,外头都说公主弹指间就杀人无数,她也渐渐相信起来。
沈梦昔暗中画了紫禁城的图出来,交给薛崇胤,让他负责监理。薛崇胤请了能人术士,能工巧匠,看风水,画图纸,大张旗鼓,在幽州城建起了新城。
其实,沈梦昔并不快乐,二十年来最不快乐就是这段日子。
为了生存,为了儿孙,她要不断的杀戮,不断的占领,一旦懈怠,就会万劫不复。
其实,她何尝顺心顺意过,哪一世不是身不由己,随波逐流。仔细算来,还就是做沈梦昔那五十年最为普通,也最为顺遂。似乎,上下五千年,也就那五十年的女性最为幸福。
如今,她没有当初做知青和在民国时的归属感,她始终像一个外人。
脏唐臭汉,一点不假,她不喜此时的大环境。
身为公主,没有自由,只有各种掣肘,哪怕是个地主婆呢,也比如今好。
最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