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娧抬手触摸了冰冷石碑,相熟时日极短,她何德何能得此性命相依的疼惜?
“东越遣了人要抓走家姊与我,裴承两家出面剿灭伤了根底,师父救了人,回春无处可去”
颜娧软糯嗓音愈说愈小声,最后咬紧了唇瓣说不出话,犹豫哽咽许久,指摘说道:“师父骗人!说什么回春会让他死得好看些,结果连根头发也没了。”
抹去眼角泪光,她抚着冰冷石碑怒道:“不是说好小舟度余生,连个影儿都没有,谈何余生?”
她抬手尾指上指甲片里蛊虫穿梭云烟中,正好与聂谦指上的相互吸引跃动,无奈说道:
“师父以肉身与回春重签了灵契,此生为我所用,而师父一生所受缘法全在我身上。”
聂谦吶吶许久说不出半句话语,师父身死未灭的蛊术,竟是以身殉法,这般极端保下小师姐的思维令人不解。
静默许久终于艰涩开口问道:“师姐可知这千丝万缕蛊,除了寻找我们之外有何作用?”
颜娧摇头,他神色复杂,苦笑解释道:“剪忧山不同于一般弄蛊之人,以解蛊为上,施蛊为下。
师父应是担心师姊无法约束几个师弟们,才会祭出此策,师门如若行违心之事,或是有所不从,千丝万缕蛊便会反噬宿主。”
聂谦无奈摇头,哑然失笑道:“师父真把妳放在心尖上,怕我们欺负妳,把后路都铺平了。”
若说闫茵会欺负她也罢,他们几个大老爷们会同小丫头过不去?这师父也杞人忧天得过头些!
娇俏清丽的小姑娘,谁舍得为难?
思及此,聂谦狐疑问道:“为何东越要抓走妳们姊妹俩?”
“东越奕王意图神国复辟,认为我是关键,想抓走家姊威逼于我。”颜娧扶着发疼额际,多想把师父找出来问问,为何如此倾命相待?
“为何会有此一说?”
舒赫一袭道袍,不惑之年也衬得仙风道骨,提着食盒迤迤然走来,走近颜娧身边先是环视了几圈,捻了脸八字胡正想跪下被抬手一拦,改拱手称道:
“剪忧山行二,喔!不不不!行三,老道士,舒赫,拜见师姊。”他摇头无奈抱怨道,“用了一辈子的问候语,临老居然得改了!”
“是丫头任性了,没料到师父答应得爽快。”颜娧泪眼勾着羞涩,尴尬回道,“当初只想着不叫茵茵欺负了,没想到有这么多师兄,丫头对不住了。”
舒赫取区食盒内的酒食糕点,一一摆上、满上,爽朗笑道:“担心那茵丫头合情合理,这把年纪能多个小姑娘喊师弟,挺舒服!”
下一瞬,两师兄弟碰盏一饮而尽,瞧得颜娧愣了下。
咦——居然不是准备来祭奠师父的?
聂谦瞧了小姑娘不解的神色,又先碰了盏饮尽,飒爽喊道:“好!难怪师父要葬在这片林子里。”
舒赫朝着两口子招招手,递上吃食,明快道:“剪忧山,自是剪除忧伤,师姊可记好了?师父独爱剪忧,酷爱为人剪忧,师姊忧不得更不能忧。”
颜娧接过糕点咽得心塞,因懂得舒赫话中之意,而咽得更心酸了些。
“这些日子东越不是挺太平,坊间传了本天谕,说是神国即将再来,搞得心惶惶,来此地途中,还听闻暮春城城外的反贼处所遭人连夜扫空,可是因为同一件事?”
舒赫长年游走各国,边走边念经超度听了不少消息,当时正巧在暮春城,近千人营地一夜消逝,吓着了暮春城内名门望族,赶忙到处寻求能行超度法事之人,恰巧叫他小赚了些盘缠。
颜娧食不知味地咬着糕点,酸涩说道:“我爹娘们正是为此事前往暮春城而受伤,师父正是为了救我爹娘们而殒命。”
“真是浪费我的唾沫了!”舒赫不悦地啐了口,怒道,“那群人等着抓妳们姊妹的?”
颜娧无奈颔首,交待了京城与客栈之事。
“那群人玩蛊虫顶多借得南楚之势,谁能玩得过我剪忧山?”
居傲之声由竹林上传来,颜娧抬头惊见那人攀了两株湘妃竹身交迭,环胸横卧其上,话毕倾身而落竹身完好无损。
晁焕一袭玄色立领劲装,举起酒盏,轻碰墓碑说道:“谢师父赏酒!”随后举杯饮尽,放回空盏,拱手道:“剪忧山行四,晁焕,来给小师姊照顾了!”
颜娧一听也是为了行几而顿了顿,不禁笑了笑,还是头一回见着这么有意思的守墓,祭品全被吃喝见底了。
“师父说过,祭祀以心祭,心祭了,趁食物热腾接着祭五脏庙,方能不枉费心准备祭祀之人,否则祭品一坏变成糟蹋粮食,得等遭天谴了,师姊可得上心了!”
颜娧失笑回望了承昀,见他习以为常地勾着浅笑陪在一旁,也只能说,果真是谜离老人招牌徒儿!
说起歪道理一套套的,看似无礼又非常有理。
“师父担心的事儿不会发生,师姊怎么着都有我们几个在,东越欺我剪忧山门人,自是得付出代价。”聂谦又饮尽了一盏。
舒赫勾着藏在八字胡底下的笑意玩味有趣地说道:“师父蛊术说是蛊,其实更像术法,相信师姊承接回春应有所察觉,师父不爱蛊虫危害世人,长年已驯化蛊虫为己任,可以说四国皆知。
说实话还没遇上师父解不了的虫蛊,如今算是将重任交给师姊了,我们几个自是竭尽所能帮助师姊,甭客气,用力吆喝我们便是!”
几个大老爷们热情得颜娧不知如何是好,反而被一声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