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于归想起走时顾谦那几乎惊愕呆滞的目光,靠在马车上笑的东倒西歪。
她倒没想着让谢家的人去找安家人的麻烦。
谢于归记忆里谢家那老头儿秉性刚直的很,从不做徇私枉法的事情,谢家那几个儿子跟他一脉相承,可谢于归却被顾谦哄着央求着她爹徇私了一回。
安家做的事情往小里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京中好些人家私底下放印子钱,只要不闹出人命就没人追究。
可如果真要论真起来,那却是要摘了官帽子的。
谢家二爷正直了大半辈子,唯有这次为着闺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是这时候再追究起来。
安家倒霉,谢二爷也逃不掉。
谢家那老头儿要知道这事,指不定能抡着棍子打断谢二爷的腿,而且万一被人抓着把柄说谢二爷和安家勾结,到时候反倒牵连了谢家。
她顶了谢于归的壳子,自然不能害她家人。
不过用这事吓一吓顾家父子倒是不错,谁叫那顾谦好端端的非得在她面前装逼。
谢于归掀开帘子对着阿来道:“阿来,先去医馆。”
阿来应了声,便驾着马车朝着城中而去,走了许久才停在了一处稍显偏僻的小巷外。
谢于归头上带着幕笠,跟着阿来入了医馆之后,那医馆的人便将阿来认了出来。
昨儿个这姑娘半夜送了个浑身血淋淋被打断了腿的伤患过来,他当时险些没吓破了胆子。
他本是不敢收诊的,可在阿来当着他的面一巴掌拍在药柜上面,留下极深一道巴掌印后。
他只能将人留了下来,拿了她说当诊金抵押的白玉镯子,只等着这姑娘今日来赎。
谢于归见着那大夫颤颤巍巍的将白玉镯子送上,示意阿来给了些碎银子后,开口说道:
“吓到你了。”
“昨夜送来的那丫环是我府上逃奴,偷走了府上极为重要的东西。”
“我府中派人寻到她时,没想着她居然倒霉被人劫了,大半夜的也不好将人带回府中惊扰长辈,就只能先送到你这里来了。”
那大夫拿着银子,又见谢于归说话温温柔柔,心中稍稍安定了些:“所以那人是逃奴?”
谢于归说道:“是的,我府上住在安厝巷。”
“你放心吧,等找到那东西的下落之后,我就让人将她送去官府。”
“在这之前你只需保住她的命,别叫她死了就行。”
那大夫的听着安厝巷后,心中松了大半。
那安厝巷在锦华坊那边,离这里不远,向来都是京中权贵居住之地,而且眼前这姑娘虽然带着幕笠遮住了容貌,可身上穿着皆是精贵,瞧着就不是寻常人。
谢于归开口:“不知道她现在人在哪里?可方便问话?”
那大夫连忙道:“早间人就已经醒了,问话是不妨事的,至于人就在后院里,我这就带您过去。”
谢于归主仆跟着掌柜的进了医馆后院,又走了一会儿,才停在了一处房间外面。
那大夫人老成精,知情识趣未曾入内,而是招呼了一声就先行离开,而谢于归让阿来守在外面,自己则是进了里面。
医馆的房子比较简陋,房中燃着火盆。
此时虽然开着窗,可里面却依旧弥漫着浓郁的药苦味和血腥味。
谢于归走到床前,就见着珍珠正趴在床上昏睡着。
她隔着被子朝着她伤处拍了下,珍珠顿时疼的睁开眼,倒吸了口冷气就扭头骂人。
“你疯了,想疼死我吗…”
谢于归取下幕笠之后,珍珠就吓得眼睛圆睁,嘴里瞬间结巴,“少……少夫人……”
她脸色惨白,慌乱无措,
“少夫人,您怎么在这里。”
她突然想起昨夜的事情,连忙道,
“不是我害三小姐的,奴婢什么都不知道,是夫人,是夫人想要害三小姐……”
“奴婢知道错了,求少夫人饶命。”
谢于归说道:“我如果想要你的命,昨夜你就已经死了。”
珍珠猛的停下来。
昨天被扔进乱葬岗时,她神智已经迷糊。
当时她以为自己死定了,可谁想到醒来之后却在医馆里,虽然断了腿不能挪动,可好过没了命。
晨间大夫来换药的时候,说是昨天半夜有人将她送过来的,当时就吊着一口气。
可珍珠怎么都没想到,救她的人会是谢于归。
谢于归也不理会珍珠心思,就走到一旁坐下说道:
“我和顾临月没到那份上,也犯不着为她来寻你麻烦。”
“我今日找你只为问你两件事情,你要是好好回答我就饶了你性命,再给你一百两银子,叫你能够觅个生路。”
她指尖绕着一缕青丝,
“如今你在顾家人眼里已经是个死人,原来的身契自然也就作废。”
“只要你好好回答我的问题,我就让人给你办个新的身份,等事毕之后让你离开京城。”
珍珠眼中泛光:“真的?”
谢于归淡声道:“你信就是真的。”
珍珠是卖身到显安侯府的,如她这种奴才要是犯错之后就连逃离都能报官抓捕的。
她得罪了安氏,又险些害了顾临月,京中根本没有她立足之地。
要是顾家人知道她还活着,他们也不会放过她。
如今谢于归给了她一条活路,而且如果能远离京城,带着那一百两银子,她也大可去别的地方买间宅子田地,找个老实憨厚的人家嫁了好好生活。
她自然要紧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