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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您不能这般啊,便是不顾着自己,也要考虑腹中的小皇子啊。”杏枝瞧着午后送来的膳食主子半分未动,有些着急,“姜大人虽人在狱中,但皇上仍旧没有下令严惩,娘娘若是想翻身拯救姜大人,当下唯一的筹码便是腹中的皇子了。”
皇后脸色苍白,无精打采:“本宫的父亲下了大狱,如今舅舅,叔伯也都牵扯其中,狱中湿寒难耐,几位长辈也不知受着何等煎熬,本宫又哪里咽得下?”
“娘娘若是为长辈大人考虑,更应当注意自己的身子了,奴婢方才将这安胎药又热了一遍,娘娘快些服下吧。”杏枝先用汤匙试了下,温热不烫,并无异样才递了过去。
皇后瞧着叹了口气:“杏枝,如今本宫身边也只剩下你了,难为你了,次次都要为本宫试毒。”
“娘娘待奴婢恩重如山,奴婢服侍您自是应当。”杏枝心里发酸,垂着头转身拿了些蜜饯过来,“娘娘,奴婢仍旧记得小时候,小时候主子总是很很好强,不听姜大人的话,带着奴婢装成小厮逃出府去。那时主子总是很开心,每天每天都在笑,跟奴婢一起捏糖人,一起折纸鸢。后来主子为了姜大人,自愿请缨嫁给大皇子,奴婢还劝过主子。可主子偏不听,说兄长为了姜家都上了战场,自己理应也为姜家出一份力。后来大皇子做了皇上,主子也顺理成章的成为了皇后娘娘。”
到底忍不住,杏枝的泪落入了装着蜜饯的碟子里:“可是娘娘,从那时候起,您的笑容便少了。皇上待您也不如从前亲厚,张贵妃对主子您也越发不尊敬了,这后宫的担子也越发的重了起来。”
“奴婢这些年瞧着主子日夜操劳,每每总是夜深了都无法入睡。可即便是这样,皇上仍旧对您不满,对大皇子不满。娘娘日夜担忧张贵妃觊觎着主子的位子,拼命的忍着,步步为营的筹划着,可是主子,奴婢一直瞧在眼里,打心眼里为您心疼。”
皇后脸上交替着无奈,痛楚和怅然:“杏枝,这些年一直陪着本宫的,也只有你了。从小,本宫便不聪明,女红也不出色,只书画略擅长些,大约是继承了祖母罢。祖母给本宫讲过她姑母的故事,那时她风华绝代,却到了年近三十仍未出嫁。一直到遇上微服私访的世祖皇帝,才成就了一段佳话。”
“本宫幼时十分羡慕,总幻想着也能遇上世祖皇帝这样的男人,待本宫一心一意。一直到嫁给了皇上,那一夜红烛高燃,皇上一身大红吉服,仿若沾染了红尘的神祗。婚后一直待本宫温柔如水,从未有过半点责难。本宫便天真的以为,也遇到了视本宫如此生唯一的人。即便是后来贤妃入了府,本宫亦没有放在眼里。”皇后微皱着眉头将汤药一饮而尽,随即捻了颗蜜饯,“总想着那是先帝赐婚,皇上迫不得已才娶的,总想着皇上待我一如往初,这贤妃也不过是过场面的而已。直到张贵妃,淑妃也随即入了府,本宫才终于意识到,本宫终是没先人那般有福气了。”
“只是本宫还报了最后一丝幻想,本宫会做皇后的,本宫日后还会成为太后的,本宫的孩子也会成为太子的。”
“第一次怀孕时,本宫是那般高兴,日日里盼着能为皇上生个小皇子。可是到了生产之前,本宫才知道这孩子竟是这样脆弱,与本宫无缘。大皇子虽不是本宫亲生,本宫却待他亲厚视如己出,便是因着想念不曾见过这世界的已故大皇子了。彼时本宫多大胆啊,连偷梁换柱之事都做得出来,不过是仗着皇上日后登基要借着姜家的势力罢了。换到今时今日,本宫又哪里有这份胆量?”
“罢了,多说无益,杏枝你先下去吧,本宫想休息了。”
皇后疲惫的挥了挥手,杏枝悄无声息的退下。
“杏枝姑姑,您这是怎么了?”负责院子洒扫的小太监见她出来后脸上全是泪,关切的问道。
杏枝抹了把泪,吸了吸鼻子才勉强笑道:“没事,我只是觉得今年冬日似是要比往年长上许多,现在才有了丝春日的暖意了呢。”
正说着话,门外便传来太监的唱报:“皇上驾到!”
杏枝拍了拍那太监的肩膀:“快些找楚儿进殿服侍娘娘!”
嘉元帝与琦贵嫔相携进入殿内时便瞧见皇后正潜心的在桌边抄录着佛经,一身正黄的龙凤呈祥华服穿在身上,仍旧带着往日那母仪天下的风范。
“臣妾参见皇上。”她微微福着身子请安。
皇帝脸色并不好看,只淡淡的开口:“皇后坐吧,今日朕过来,是有些话想问你的。琦贵嫔,你回宫吧,所有的人都退下,朕有话要单独同皇后说。”
琦贵嫔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但也只得福身,随即退下。
初春傍晚的光线柔和,透过雕花窗棂斜斜的射进了大殿中,将帝后二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姜皇后失神的瞧着,低低的开口:“皇上方才来宫门外时,臣妾心里还曾闪过一丝喜悦。也不过只有一闪念罢了。皇上来这里,便是知道一切真相了吧。”
嘉元帝瞧着皇后,他的结发之妻,当年为了打压老三的势力,所以才与姜家联姻娶了的这个女人。
脑子里忽的就想起当初两人大婚之日的景象,彼时他才十七岁,比其他皇子更早的看懂了权势,更早的拥有了权利,也更早的变得贪心。所以他娶了这个女人,娶了姜家的势力。
心里虽未有多少感情,但他自认不是忘恩负义之辈,若是她没了这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