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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暑山庄果然天气宜人,远没有京城的那份燥热,正午时分吃上一个冰碗更是凉爽透入心底了。
朱樱搁下手里的瓷碗:“飞云阁里有冰块供着,百合手巧,让她也做些你们吃吃吧,味道果然是极好的。”
“奴婢多谢主子厚爱,只这冰碗里的果子是极难得的,是这北地特有的浆果,酸甜宜人,十分有限的。”兰湘道,“这种果子的冰碗一共只得五碗,皇上便赏了主子一份,可见皇上对主子您是真真儿的好。”
想起那日进内室瞧见的情景,兰湘蓦地脸色红了。
朱樱纳闷了:“可是身子有不舒服的地方,怎么脸色这般红?”
兰湘摇着头,转身便出去了,百合稳重些,自是看出了她的心思:“八成是想到了别的事,主子别太在意。倒是这冰碗虽好,终究性凉,主子适量用些便好。”
朱樱只得作罢,这百合千好万好,只是爱限制她的吃食,什么都浅尝辄止。想想也不过是为了她的身子,朱樱也就妥协了。
“走吧,随我一起去看看小公主吧,行宫的莲花开得正好,备个小筏子,我想亲自去采些莲蓬。”朱樱起身道,“即便是在这行宫,斗争也不会有休止的一天的,便让我再多享受一日这闲暇的时光罢。”
朱樱到这藕花深处便是想图一份清静,却不想却在这里碰上近来一直深入简出的张容华了,她身姿轻盈的在水中筏上起舞,倒真与那掌上起舞的赵飞燕那般绝妙了。只是不知为何,朱樱觉得她并没有那般自如,每个动作收着力道,似乎是在顾忌着什么。
即使动作再轻,也惊了这张容华了,若不是身旁的宫女动作快,张容华怕是要被吓得一头栽进了这荷花池里了。
“是我的错,不知妹妹好兴致的在此练舞,还惊了容华妹妹,姐姐给妹妹赔礼了。”朱樱点头道。
张容华也没失礼,请了安才摇头“修仪姐姐严重了,嫔妾不过是无聊了,寻个不会丢人的地方找找乐子罢了。舞姿拙劣,但愿别污了修仪姐姐的眼才好呢。”
“妹妹务须谦虚,这等舞姿别说是我,便是贵妃娘娘德妃娘娘与皇上见了,怕是都要赞不绝口呢。”朱樱淡淡道,“只是妹妹别怨姐姐多嘴,妹妹虽多才多艺,琴艺舞姿样样卓绝,却始终也没法叫皇上倾心,姐姐都替妹妹不值呢。我自认没妹妹这番造诣,便不打搅妹妹的雅兴了。百合,咱们走吧。”
“修仪姐姐请留步。”正待她的筏子要离开时,张容华却忽的出了声,“这里风景正好,若不好好欣赏一番,倒真有些辜负了。”
朱樱嘴角弯出一丝笑意:“妹妹说的是,这等美景岂可辜负?”
赏景是假,想从她这儿套点消息才是这张容华的真正目的了。朱樱方才的话说的点到为止,随即便一直不咸不淡的说些无关紧要的寒暄话:“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这藕花深处的景致是真真叫人沉醉,倒也难怪妹妹挑了这个地儿了。”
“妹妹哪里及得上姐姐那般知情识趣,能讨得皇上欢喜?”张容华笑着看着不远处的舒修仪,心里一时千般滋味,又是嫉妒,又是羡慕,更多的却是不解。
当初两人同样以常在的位分进宫,她便知道了这个淑妃的庶妹了。打听过不少消息,无一不是关于这女人懦弱无能的传言,她便丝毫没有放在眼里,甚至在入宫那日还有意无意的打压她。可谁料想这不过才一年半的功夫,两人的际遇早已是天翻地覆的差别了。这个身无长物的曾经甚至都不被她放在眼里的胆怯女人,却早已超越她成为了从三品的修仪了。而她,拼尽了全力才不过是个从五品的容华,与她之间的差距仿若天堑。
自小,母亲与祖母灌输给她的便是她日后会入宫成为皇上的女人,而后宫佳丽三千,入宫要出人头地就必须得有过人之姿,过人之处。所以府里五岁便请了先生,教她学舞学琴,十五岁的时候便已经名扬京城,来府里求亲的公子更是踏破了张府的门槛。那时她在京城所有豪门世家公子眼里都是堪比公主一般的存在,可是她眼也不眨的全部拒之门外了,只一心一意静候新帝选秀之期。
她志气满满,心里全是傲气,相信自己定然能俘获皇上的心,成为下一个张贵妃的。
张容华收回目光,心底轻轻的叹了口气,这进宫才不过一年多的时间,却已经将她在府里养了十六年的傲气,尽数消磨掉了。
朱樱自是不知她心里心思流转了千百回,微笑着开口:“若论知情识趣,又有谁及得上琴舞绝佳的容华妹妹呢?”
“修仪姐姐也别笑话嫔妾了。”张容华苦笑,“嫔妾便是再擅舞工琴,又哪里比得上修仪姐姐的七窍玲珑之心?皇上对姐姐垂爱有加,妹妹瞧在眼里羡慕在心里呢。若嫔妾学得姐姐一二,那便是荣幸之至了。”
朱樱知晓她这话的意思,不轻不重的点拨道:“其实并无其他,皇上素来喜欢单纯温和之人。皇上拟旨册封德妃那日曾对我说过,德妃这些年心性淡泊,不与后宫众妃嫔争宠,德行甚佳,颇得圣心的。贤妃娘娘也是这般,所以这些年皇上一直都不曾薄待过她。”
张容华脸上有一丝讽刺的笑意一闪而过:“舒修仪言之有理,单纯温厚的女人,自然会叫皇上省心不少的,皇上便自会喜欢了。”
“妹妹能这么想,那就对了。”朱樱也不怕那莲杆上扎人的刺,随手折了朵将开未开的荷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