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澜烟靠在墙上,脚下是干枯的稻草,前面是纷飞白雪,一双眼睛仿佛看了那么远。
却又似乎只局限在眼前的那一片,她想要去哪?
也许,她自己也是不知道的。
或许自己的心肠实在是太硬了,这一生只对他一个人好过,可是这后果也是难以承受的!
没听到顾澜烟的回答,高扬继续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帮着你。
以前是你救我,现在嘛,轮到我了。”
三更的更鼓突然敲响,从遥远的街上传了过来,高扬的声音显得有些飘渺,淡淡的,悠远的:“你知道吗?
龙凤阁那里非常漂亮,可是他们总是缠着我,我……设宴款待他们,之后他们一个人也没有走出去!”
顾澜烟下意识的问道:“所以现在……”
高扬微微一笑打断了她:“从今以后,不会有龙凤阁了!”
他也不顾她惊诧的面孔继续说道:“我在大梁都城弄了一个身份,那里很少打仗。
到了夏天,到处都是幽幽的花香,尤其是他们的都城可漂亮了。”
“一到冬天,那里会下一个多月的大雪,到时候天地就只有一种颜色了!”
月光皎洁,洒下一地的清辉,高扬的脸突然变得那般温和,是顾澜烟从未见过的温暖。
“大梁可不像这里,父子兄弟姐妹夫妻全都可以成为敌人,到处都是冷箭暗算。
到处都是利欲熏心,到处都是腐烂的歌舞和饿死的百姓。
在那里的土地上,很少战乱,没有流民,人人都能吃饱,奴隶也能按照自己的意愿活下去。
在那里,我们应该可以更好的生活下去,有我保护你,再也没人能欺负你,再也没人能拿箭指着你……”
空气里那般安静,只有高扬略显低沉的话语在静静的诉说。
她的嘴角缓缓牵起,淡淡的笑,然后重重的点头,轻声的说:“那个都城是叫秣陵吗?”
高扬的手指轻轻一颤,似乎语气中都带着不可思议:“你怎么知道的?”
顾澜烟笑了笑没有答话,当初花丛中的那个高扬终究还是长大了,“尧让天下,洗耳于颖水。”当初的玩笑话……
长夜漫漫,冰冷潮湿的邺城天牢里,两个高扬隔着一堵墙靠坐在牢房里,他们的手穿透了阻隔的禁制,紧紧的握在了一起。
我们会大梁,我给我自己搞了一个身份,我们一定会逃出去。
长夜和风暴都渐渐过去了,天色微微透亮。
沉重的脚步声惊醒了睡梦中的高扬,两只手迅速的缩回,在还没睁开眼睛的一刹那就堵上了那个被撬开的洞口。
黑绒的棉靴踏在布满灰尘的天牢里,一步一步,有清脆的钥匙碰撞声不断的响起。
“咔嚓”一声脆响,身穿淡青色铠甲,外罩土黄色披风的士兵就走了进来。
一行至少五十人,将不大的牢狱内内外外站的满满当当。
天牢的狱卒小心的跟在他们身后,点头哈腰的陪着小心。
顾澜烟坐在角落里,冷眼望着这些大内的禁卫,一颗心渐渐的沉了下去。
高扬坐在地上,背对着大门,眼睛都没有睁,卸去了身上的温和,用锐利的锋芒将自己一层一层的包裹武装了起来。
如老僧入定,对外来的人丝毫不予理会。
侍卫头领看了眼李轩宇,一张冷冽的面孔上却没有半点恭维和尊重。
拿出怀中的圣旨,照本宣科的念道:“陛下有令,带高扬前往足安楼。”
另一名侍卫走上前去,嘴角不屑的冷笑一声:“公子,请吧。”
高扬缓缓睁开眼睛,眼内锋芒涌动,只是用眼梢轻轻的一瞥,就让那侍卫不自禁的脊背发凉。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但却仍旧保持着脸上的高傲之气,倔强的站起身来,当先就向大牢门外走去。
一众大内侍卫拿着准备好的枷锁,想了半晌,还是放在身后,左右使了个眼色,就齐齐的围上前去。
雪白的大裘扫过不知多高扬没打扫过的帝都天牢的地面,肮脏的尘土轻飘飘的飞起。
落在高扬洁白的靴子上,那上面,有御赐的五爪金龙暗线纹绣。
在清晨阳光的照耀下,越发显得光鲜耀眼,哪怕是在这样落魄的环境里,也是那般的卓尔不群。
似乎在用这样的方式提醒着众人,曾几何时,李府也是位极人臣!
风,从绵长幽暗的甬道缓缓吹来,带来外面清新的空气,却也有外面寒冷刺骨的寒冷。
一只手,突然从牢房的围栏里伸了出来,苍白纤细,好似上好的瓷器。
她一把抓住了高扬的小腿,紧紧的抓住他的裤脚,倔强的不肯放开。
“你干什么?活腻歪了吗?”一名禁军大怒,踏前一步怒声喝道。
高扬眉梢一挑,回头冷冷的看在那名禁军的脸上,目光冷冽。
登时就将那名大兵后面的话逼退了回去。
高扬缓缓地蹲下身子,握住了顾澜烟的玉葱般的手指,轻轻地将她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掰开……
“这一回一定要露脸啊!”
推木枕的军士说,“燕帝在上面看着,可别不漂亮。”
刽子手掂了掂手中的鬼头大刀:“你就看着吧!”
全场霎时安静,默默地看着高台的那位。
一阵急促的鼓点响了起来,越来越急,每个人都不约而同的屏住了呼吸。
高扬被两个军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