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惠妃明显不把孟皇后的话放在心上,她看了一眼自己的侄女儿。
微笑道:“娘娘说的是,只不过我家这个孩子生得美貌又端庄,纵然再过个两三年,也是人人抢着要的。
娘娘若是不信,大可以等等看么。”
这话说得软软的,却带着很硬的骨头,若是旁人听了定然要气得半死。
可孟皇后就是孟后,只是淡淡一笑,端着茶盏定定望向她道:“看来——妹妹是胸有成竹了。”
张惠妃闲闲一笑,低头看着手上的镶翠护甲,道:“这点信心都没有,我张家女儿岂不是被别人看低了去。”
张夫人和顾澜烟对视一眼,当下只是含着微笑,表情恬淡。
皇后身边的馨女官抬起眼皮看着对面这三个人,张惠妃话中带刺,张夫人面色平静,那个年纪最小的张小姐却是面带微笑。
果真是一个比一个难对付。
眼波流转之间,却和顾澜烟的眼神撞在一起,她仿佛突然掉进一片寒潭之中。
心头猛地一惊,再去寻那目光,却是看不见了。
馨女官暗自心惊,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怎么有这样冰冷的目光。
那眼神,不含一丝感情……
皇后轻轻啜了一口茶水,方徐徐道:“妹妹的话自然也是有理的,张家的女儿万千个金贵。
过去不是有人说过么,张家女子连皇室子弟都攀附不上,将来张小姐真不知道要找何处的乘龙快婿了。”
这番话极有分量了,饶是张惠妃个性强硬,也要面色一变。
事实上,张家的确有过最为辉煌的时代,也的确拒绝过皇室的联姻。
正因为如此,这么多年来也受到皇室和各大世家的提防。
为了让家族长久繁荣下去,张家人到了这一代,以韬光养晦为主,凡事不会主动出击,但这并不意味着张家就会任人欺负。
所以张惠妃面对孟皇后的咄咄逼人,才会毫不犹豫地反击回去。
可孟皇后刚才这句话一旦传出去,别人又不知道要如何议论张家功高震主了。
见张惠妃一时无语,张夫人微笑着,淡淡说道:“娘娘实在是高抬雪儿了,不过是陛下体谅我们刚刚认回女儿。
所以才暂且不提婚事而已。
将来许给何人,都是陛下的恩典,张家自会欣然从命。”
“哦,原来如此么。”
孟皇后不疾不徐,转了个话题说道:“明日宫中有一场宴会,张夫人和小姐也来参加吧。”
张惠妃已经缓过神来,闻言眉头一皱,面上却是笑道:“这……怕是不合适吧。
雪儿刚刚入宫,还不懂宫里头的规矩,万一冲撞了哪位贵人,到时候皇后娘娘怪罪,我们实在担不起。”
宫中经常有宴会,寻常参加倒是无妨,可孟皇后亲自提起,就不得不让人心中起疑了。
她情愿得罪孟后,也不想将自己的嫂子和雪儿置身于危机之中。
一旁的馨女官笑容和煦:“惠妃娘娘,明天的宴会邀请了许多客人,就连孟小姐也要来。
她一直说,与张小姐一见如故,非闹着要与她再见呢。”
馨女官说的孟小姐,自然是说那位美貌逼人的孟靖儿了。
顾澜烟失笑,自己什么时候和她一见如故了呢?
然而馨女官面容柔和,带着笑容,信誓旦旦的模样,若非顾澜烟早已对孟靖儿有了解。
还真要以为有个孟小姐与自己一见如故了。
张惠妃还要推拒,孟后却已经微微沉下了脸。
馨女官的笑容也没了:“惠妃娘娘,皇后娘娘亲自开口邀请张夫人和小姐,这样的机会和荣耀,可是从未有过的。”
虽然面上并无怒容,语气之中却有威胁的意思。
意思就是,你们别太不识抬举了,不是谁都能拒绝皇后的。
皇后毕竟是皇后,纵然张惠妃很厌恶她,却也不得不在人前与她保持表面上的平和。
张惠妃听到馨女官说的话,知道若是再拒绝便是说不过去,等于给了孟皇后发作的借口。
她冷冷瞧了孟皇后那张精美的脸一眼,在心底冷笑一声,去就去吧,你还能当众对张家如何么?
随后,便微笑:“既然皇后娘娘盛情难却,我们就却之不恭了。”
孟后却并不在意她说了什么,反而望着顾澜烟,幽黑的眸中平静无澜:“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你们共叙天伦了。”
说着,她站起了身,由身边女官搀扶着向外走,行止之间没有丝毫的动静。
唯有裙幅的摆动恍若天际的云霞浮动,余下华光无数。
等孟后彻底消失在院子里,张惠妃也没心思再听戏,她挥手让所有人退下。
和张夫人一起回到屋子里,才低声道:“她的行事我越来越摸不透了,好端端的,为什么要举办宴会?”
张夫人面上也有一丝忧虑,道:“是啊,倒像是冲着雪儿来的。”顾澜烟已经向她提起过宁国公主的事情。
张夫人心里头很明白,宁国公主虽然生得娇媚无比,骨子里却是一个任性妄为、无耻之极的女人。
依自己女儿的个性,若非对方做的太过分,触及了她的底线,她也不会动手惩治。
张夫人回过头,看着顾澜烟,道:“雪儿,你怎么看?”
顾澜烟似乎还在出神,听见张夫人说话才抬起头来,瞧着两人神色都有些不安。
便笑了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淹,若是因为害怕就不去参加,岂非是给了对方口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