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明锦委实不愿回府听几位妹妹唠磕听褚陈氏训诫,便在城内继续打转。
半圈京城下来,褚明锦的粉腿受累了。
找个茶楼歇脚吧,褚明锦展眼四顾,这一顾,便稀奇起来。
大道相对的两家茶楼,路东一品香门庭若市,路西紫藤庐门可罗雀。
店堂差不多的宽敞,布局一样的合理。勉强要挑,只能说紫藤庐招牌上的字没有一品香的字体好看,“紫藤庐”三字写得也不错,可“一品香”三字笔力刚劲圆厚,气势庄严雄浑,竟给了褚明锦力拔山兮气盖世的震撼。
褚明锦进了紫藤庐。
伙计上茶。那茶嫩绿隐翠,清香幽雅,饮一口味甘迂回,鲜爽生津。
茶是好茶,那配茶的点心也不错,伙计待客热情周到,为何门庭冷落如斯?
“掌柜……”褚明锦当起了好奇宝宝。
“客官不是京城人士吧?”掌柜叹道:“一言难尽,我老金……”
其实没有多难尽,不外是,两个月前对面一品香的老板搭上冯丞斐,请了冯大侍郎写招牌,然后,生意便一边倒了。
“以前……“金掌柜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控诉,曾经的紫藤庐是多么辉煌,对面的一品香给它抬轿都不配。
名人效应,褚明锦暗赞一品香老板这一招使得绝,既替自己茶楼扬名招客,又摆明了自己与冯丞斐这个侍郎交情匪浅让人不敢小觑,还死死地压住了竟争对手紫藤庐。
紫藤庐若想改变现状,首选是改变经营模式,避开消费层次,迎纳与一品香不同的消费群体。
中策是提高茶楼消费档次,举办各种各样活动招睐顾客。这一个投入费用太大了,不过却不失为缓缓消除一品香名人效应的好办法,只是盈利太少了。
下策是找个比冯丞斐官大的人来替自己题写招牌。褚明锦想,这一招金掌柜应该想过,没有实施,那便是找不到人搭不上线了。
果然金掌柜叹道:“我想找个比冯侍郎官大的来题名匾,竟没有一人愿意,都不愿得罪冯侍郎。”
褚明锦挑眉哦了一声,问道:“是不是金老爷你银子花得少?不过一个侍郎,侍郎之上的六部尚书,公卿无数,怎么就找不出一人来题?”
金掌柜露出了一个一看你就是外乡人的表情,压低声音道:“小兄弟有所不知,冯侍郎是内定的相府乘龙快婿。得罪他,就是得罪方相。”
褚明锦眯眼,不解地道:“在下虽是初到京城,也听说了,冯侍郎不是已娶了褚大小姐了么?难道相府千金愿意作小?”
“这个……”金掌柜眨眨眼,声音更低了:“这事另有隐情。”
褚明锦两眼发光,崇拜地看着金掌柜:“您老连侍郎大人的家事都知道?”
金掌柜大受鼓舞,口沫横飞讲起了褚大小姐与方小姐两个绝色美人与冯侍郎的爱恨情仇。
褚大小姐与相府千金方彤君都是绝色美人,一人老爹有权,一人老爹有钱,两个年貌才情相当,一直暗中竞争,琴棋歌赋等等凡能表现的都争取一切机会表现,旗鼓相当不分胜负。
自个儿身上没得比了,便从未来夫君身上比。京里出类拔萃的青年子弟不少,可是众望所归的最好夫婿人选,自然是冯丞斐。
金掌柜花了一缸口水称赞冯丞斐,褚明锦听得直打瞌睡。
“怎么?不服气?哼……”金掌柜见偶像被轻视,恼了!
“哦,不,在下是想,既然这冯侍郎待人处世极周到,怎会料不到给一品香题字,会害得您老这边……”褚明锦不说了。
金掌柜蔫了。
褚明锦偷笑,极诚恳地道:“您老应该主动去找冯侍郎请他也帮你题招牌,不然有心人见了您老这边生意不好,还以为冯侍郎吃了一品香好处,为官不廉呢?”
“对啊!金掌柜双眼灼灼发光:“我现在就去找冯侍郎……”
这样子跑去侍郎府,见得到冯丞斐才怪!褚明锦一把按住他:“金掌柜,侍郎大人日理万机,为些许小事烦他说不过去啊!”
那怎么办?金掌柜将对冯丞斐的崇拜全转到褚明锦身上。
褚明锦笑道:“若是有一个女子在紫藤庐品茶时晕了过去,金掌柜你怀疑女子是侍郎夫人……”
金掌柜一拍大腿:“是极妙极!多谢公子提醒。阿来,去,让太太去把张寡妇的女儿打扮一番带过来。”
金掌柜兴高采烈大造声势去找冯丞斐报讯了,褚明锦闲闲地嗑着瓜子儿等着看好戏。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不知道两个茶楼都是冯丞斐题的招牌,会是怎么个热闹?又或者冯丞斐拒绝替紫藤庐题匾,那他可免了不落下拿了一品香好处的嫌疑了。
当然,侍郎府肯定有守门人,金掌柜也许连冯丞斐的面都见不到。亦或者就算见到了,冯丞斐三言两语让他去褚家报信便撇清了,更加不会领金掌柜报讯的人情,也就谈不上要不要替紫藤庐题匾了。
褚明锦轻轻地转动着手里精致的青瓷茶杯,静静地等着事态的发展。
侍郎府流烟池碧波荡漾,水光粼粼,池中间的听香水榭悬挂着薄如蝉翼的轻纱,微风袭卷,清幽阴凉。
水榭里面,地上铺了织毯,中间一花梨木几案,冯丞斐正在挥毫作画,疏枝茂叶的空隙之间,繁花点点。
婢女采青踩上通住水榭的小石□,发出轻微的碎响,划破水榭的静谧,冯丞斐不为所动,执笔的手在纸上毫不停顿地逶迤。
采青奉上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