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你还有燕大的编制,我到现在都还是编外人员,有老婆,孩子也不小了……之前有个卖药的公司,挖我过去,说月薪税后两万三。我已经答应了,现在跟你提一下。”

张开伟的脸上露出一些茫然的神色:“可是我们的实验还没做完……”

研究员只是回头,沉默地看着他,表情复杂得像是一位中年女性看自己落魄的前夫。

当年这位前夫也辉煌过,宝马香车万众瞩目,现在却泯然众人,穿着老汉背心大裤衩,翻开兜里只剩下几十块零钱。

“03年,p就宣告阶段性成功,上面也不再对这个项目投钱,而是转向了其他行业。我学历不好,是普通二本,你没嫌弃,让我一干就是十多年。我很感激你。”

“老张,我就不叫你老板了。你看看我们实验室,设备都多久没更新了。有时候做实验,都需要你厚着脸皮去别的实验室借器材。”

“上面拨款一年比一年少。我今年33岁,女儿上幼儿园,双语教学,不是我想攀比什么,而是怕孩子以后一事无成,怪我没给她良好的受教育的机会。学费按月付,一个月8000。你给我开的工资,一个月扣税后8417。我能怎么办啊,老张。”

张开伟的实验室已经没有前途了。研究基因靶向制药或许能有,但是已经不是他们有能力涉足的领域。

于是,张开伟缓缓闭嘴:“也是。那祝你以后在新公司发展顺利。”

闹了这么一出,今天大家都没什么工作的心情。

更何况实验室也没什么好的工作,大多都在做些简单的外包,勉强糊口。

张开伟取下了眼镜,揉了揉眼睛,不知道是在擦脏东西还是拭去眼泪。

就在此时,他的电话响了起来。

“您好,请问您是?”

“什么、什么公司?寻安生物制药……”

张开伟眉头一皱,这公司没听说过,多半是个野鸡公司。

下一刻,他的声音骤然拔高:“你们要给实验室投资300万?!”

*

张开伟今年45岁,已经是个因为雄性激素分泌下降而脾气逐渐温和的中年人。

他理了理身上的西装,走进面前的写字楼内,冲前台笑道:“您好,我找17楼的寻安生物制药公司。”

他的笑容十分端庄,毕竟谁也不知道,前台会不会是那公司设置下的面试第一关。

张开伟在外网查了,寻安生物制药是一个港资公司,名下有一两个不痛不痒的专利。另外在天海有实验室,公司内部的首席科研员叫qiao yu。

看名字是华裔,但是张开伟思索许久,确信在圈内没听说过这么一号人。

哪怕他觉得,合作大概率是谈不成的,但这毕竟还有一线希望,张开伟依然会全力以赴。

这可是300万呢。

别说300万了,去年,整个实验室乞讨的资金,恐怕连30万都没有。最后还是张开伟去苦苦哀求,才没让这个市重点实验室被取消。当然,市重点是十来年前评上的了。

寻安生物制药租的写字楼很是气派,在附近商圈是出了名的贵。在这里入驻的,基本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企业。

这让张开伟稍微安心了一下。

这公司在业内没什么名气,但是好像钱很到位,不是什么野鸡公司。

片刻后,他被前台领着到了办公室。

室内,吴玉秋起身,态度十分热情:“您好,我是寻安生物制药公司的总经理,吴玉秋。这里是公司的燕京分公司,刚装修好,还没什么人,让您见笑了。”

张开伟的手被握住,然后上下摇晃了起来。

他环顾了一圈,发现偌大的办公区只零星摆了两三个工位,位置上也不见人影,连办公电脑都没拆封。

瞧瞧这说话艺术。

还没什么人=只有吴玉秋一个人。

张开伟收回视线,道:“您好,我是燕京大学的张开伟,职称副教授兼高级工程师。这是我的名片。”

吴玉秋给他端上一壶热水。

吴玉秋坐下,开门见山道:“废话我也不多说了,我们公司的确有投资你的实验室的想法。不过公司的首席研究员不是很满意你们实验室现在的课题。”

投资人进行投资,然后要求被投资人按照自己的方向前进,其实在各个圈内都是很常见的事情。

毕竟投资人也不是做慈善的,投资是为了干吗?造福全人类吗?不,是为了挣钱。

投资人觉得某个项目能挣钱,但是其他实验室都有了投资,手上拿不到专利权,于是干脆挑个差不多的实验室,让这批人按照自己的想法工作,也是很寻常的事。

张开伟面露尴尬:“这……我们研究的课题,虽然比较陈旧,但依然有很重要的意义。之前已经检测出鸽子肠.道中的沙门氏菌mezsal74的基因组序列可以遗传耐药基因……”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逐渐变小。

张教授虽然在社会里跌打滚爬多年,但是良心还没泯灭,要不然也不至于连续五六年要不到经费,实在没脸对自己的研究王婆卖瓜。

吴玉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张教授,您放心,寻安生物制药绝对不会对你们的实验过程指手画脚,只是希望你们能按照我们给出的方向研究。钱,是一定能到位的。如果有什么成果,一作,也肯定是你的名字。”

张开伟不禁呼吸急促。

吴玉秋从容不迫地拿出了合同,张教授的视线死死黏在了那3后面的六个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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