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陷入了片刻的沉默,那蔡京心里还是不希望宋辽交战涉险,可如今朝廷已经决策海上之盟,他也有点无奈,尤其官家一向好大喜功,为了固权蔡京也不敢力谏,于是只得站出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如今宋金联盟之势已成,若想保全,不如你等就降了我吧,我君臣定保你等富贵,如此岂不两便?”
“为保两国福祉,实不相瞒,我国王愿以燕京之地向贵国奉表称臣!”说着,大石再次向徽宗行了大礼。
“那这也是你们国君的意思吗?”徽宗问道。
“我国君尚不知此事,如此多事之秋,我秦晋国王有此便宜行事之权!”
想让辽国举国投降,或者想让秦晋国王以燕京之地降宋,这都是不切实际的,但如果接受耶律淳的称臣请求,无非是得到了一个好名头,但却背叛了与金人的盟约,这显然是不值得的,因而徽宗质问道:“若是我接受了汝国王之所请,那你等又有何把握可以确保燕云之地不失?如此一来,女真人势必迁怒于我,我又将如何自处?”
大石抖擞了一下精神,朗声道:“诚如陛下所知,燕云之地有天然屏障,为我经营多年,若我无后顾之忧全力据守,女真想破我雄关险碍,自是难上加难!此外,贵国也可助我一些精良的军械及粮草,则我抗金就有了十足把握,如此一来,于我于贵国,岂不两利?”
还未容徽宗答言,童贯当即怒道:“哼!说来说去,就是不想把燕云给我!你回去告诉你们国王,只要燕云一日不在我手,我宋人就不得一日安眠!”
双方只得不欢而散,不过耶律大石的话确实让刘錡有了一些同情之意。待到了驿馆以后,刘錡寻了一个机会,便向大石请教道:“林牙与那女真人交过手,林牙照实说,他们实力究竟如何?”
经过几天的接触,大石已经对刘錡有了一些了解,他于是推心置腹道:“四厢,你我皆读史,且看那新兴王朝,往往朝气蓬勃!再看那些暮气沉沉的老大帝国,哪个不是**透顶,窝里斗得厉害?那金军之强,强在一股不惧生死的锐气,这些年他们也越发老练,轻重骑兵颇有章法,攻势凌厉,我军已无法与之在平原野地对战,只能凭险据守!”
“那这样说来,林牙对抗金是心中没有把握了?”
“也非如此!只要多抵抗几年,我朝还是可以慢慢恢复斗志和锐气的,尤其是我朝在西北尚有一支生力军在!若出明主,我朝尚有望中兴!”
“那林牙指望着你们秦晋国王吗?我听说他身上多病!”
“是啊,此事确实棘手!只望来日可在国王之子中挑选出一个可堪大任的后继者!”
两个人聊着聊着,大石诡秘地一笑道:“实不相瞒,我朝在贵国早已布下了无数耳目,晓得贵国很多重要情形。”
“啊?是吗?林牙不是诳我吧,呵呵!”刘錡略作轻松地一笑。
“如贵国东南如今已相当不稳,不久恐生大变!此外,若贵国出兵燕云,定然耗费惊人,势必要加征税负,而东南向为贵国财赋之区,又势必首当其冲!四厢,可是明白在下的意思?”
刘錡闻言不禁有些色变,忙拱手道:“若是林牙算得准,我刘錡真要向林牙俯首了!”
“呵呵,向我俯首作甚,无非是耳目的功劳!不信四厢今后且看!”大石又诡秘地一笑,“此外,我还晓得你西军内部如今早已被童贯那厮大肆渗透,想来战力必大打折扣!还知贵国朝廷已被一帮庸碌奸佞之徒所盘踞,这帮人若在来日掌持兵柄,以四厢之聪明才智,可知后果为何?所以此番前来,不过是死马当活马医罢了!”
就算从唐朝来看,比如唐高宗、武则天与唐玄宗时期,很多对外的战争都以失利告终,原因便是主帅选非得人。比如武则天当国初年,位于大唐东北边陲的契丹部落遭遇饥荒,契丹首领李尽忠等人请求营州都督赵文翙赈济灾民,结果赵文翙的昏聩举动激起了契丹人的反抗情绪,于是李尽忠和妻兄孙万荣揭竿而起,攻占营州杀了赵文翙。次年,数十万唐军与契丹军激战于硖石谷,结果唐军惨败,共计损失大军四十万及大将二十八员。
青史历历在目,以大唐如此强盛的国力,又以数十万之众,尚且曾败于数万契丹军,今日宋军又如何敢自夸?何况对方竟然已经把自己给摸透了!刘錡闻听大石此言,不啻当头棒喝,以至于冷汗直流!
刘錡顿时陷入了沉思,而大石继续凑近了,缓缓道:“四厢这等耿直之士,还想着建大功吗?”
刘錡又如遭雷击一般,当即怅然道:“我心里本来就有些疑虑和踌躇,听林牙这样开诚布公的说,当真越发为难了!实不相瞒,燕云之地,确实是我朝的一块心病,也是我等武人梦寐以求之地!”
“在下理解你等的心境!可是四厢你想,若是燕云在我国手上一日,我国断无可能再次侵扰贵国!也只有贵国助我守住燕云,才是你我两国最大福祉!贵国何必固执于此,非要亲自据有燕云之地呢?”
“那是祖宗之遗愿,而我朝又最重孝道,呵呵!”刘錡最后无奈地说道。
经过与大石的一番对谈,让刘錡备感忧虑,心烦意乱之下,他于是又找到了师师,在将一应情形介绍过后,刘錡便补充道:“朝廷的大计如今是难以更改了,而我这心里却越发纠结,拿不定主意,但我希望来日可以与大石成为友人,而非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