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将军所能……是什么样的呢?”归芜转过头,重新看向铜镜,里面的人儿表情平静,竟让人硬生生看出几分残忍的意味。
归芜随手挑起匣子里的一根簪子:“这算不上什么贵重之物,缺也是工匠用了高价北方买来的原材精心雕刻数月而成,削去每一点瑕疵,磨润每一道棱角,让它不伤人的同时,还要栩栩如生。”
“这是下面进贡的绸缎,我不知是什么,但过指如水,轻如微风,薄而不透……”
“我吃的米都是北方送来的精米,粒粒饱满,软糯却爽口……”
……
归芜细细道来一些事物,才问祁淮:“将军,你的所能,可能给我这样的生活?”
“你要知道,带我离开,便是四海通缉,天下浪迹,你就再也不是那个祁将军了。”而这条件对祁将军而言尚且不容易。
“只要你愿意等。”祁淮的眼神很坚定。
“那么,我要等多久呢?”
草原养不好沈归芜,祁淮也不见得就能养好,哪怕他把最好的都给了沈归芜,哪怕他再有实力,也要沈归芜先能熬得过前面的日子。
归芜不清楚沈归芜做不做得到,但那可以成为她拒绝的理由。
归芜很快把话说得更难听:“而我便是去了草原,只要侍奉好了可汗,也未必日子就会过得很差。”
归芜心里皱眉,她不喜欢这句话——因为她厌恶屈居人下,那会给她一种无法掌控自己命运的感觉。
可归芜要让祁淮死心,她希望他能自己放弃。
可祁淮的似乎对此不为所动。
这让归芜大为头疼。
暗的不行就来明的。
归芜干脆把话撕开来说,连自称也变了回来。
“祁将军是心悦本宫?”
归芜看着祁淮的睫毛颤了颤,不为所动。
“可是,祁将军,本宫并不心悦你啊。”归芜的话越来越轻,却重重地落在祁淮心里。
不只是因为归芜明明确确地表明并不喜欢他,还因为他明白这是归芜的拒绝——她要去和亲。
“我不在乎。”祁淮挣扎地开口,看着眼前的女孩。
青丝柔顺地缠着簪子披落,举手投足皆是完美——却看得他越发难受。
“是,你不在乎,那我呢?”归芜声音冷淡,“你有没有想过我在乎不在乎,愿不愿意陪你去吃这份苦?”
“我不会让你受苦。”祁淮声音低低地,归芜莫名从中感觉到了委屈。
“你伤心吗?”
祁淮看着她,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
“你看,”归芜的语气又温和起来,“我宁可去和亲,也不愿同你一同去逃离。因为我能用手段令那蛮子对我好,到那时候,我仍是金枝玉叶,因此我便不愿意与你一同冒险受苦,你说,这样的我,有什么还喜欢的呢?”
归芜并没有贬低自己的意思,“你明明从未认清过真正的我,却心悦了,你喜欢的到底是什么呢?你看到的我吗?你可想过,这宫廷之中,谁没有几副面孔呢?”
祁淮怔怔地看着归芜。
不是这样的……
终于他说:“是我不够好,不能给你更好选择。”
归芜看她这副执迷不悟的样子,忍不住气笑了——尽管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生气。
“祁将军,心悦一个不心悦你的人,是一件很累也很吃亏的事情,尤其是你这样的喜欢,也不晓得,你是图什么?”
“可是……”难道喜欢,是可以被他控制的吗?
“殿下,您真的很好。”
“哪里好?”归芜若有所思。
“哪里都很好。”至少,哪里都很喜欢。
归芜眼中浮现出一点十分细微的恶意,但很快又收了起来:“说不出来?”
“说不出来。”祁淮很认真地看女孩,“可是,我很喜欢。”
“控制不住?”
“控制不住。”
“那只能证明,你不够自私。”
像她这种人,自私得很。
自私到了极点,就会给自己留余地,无论什么境地。
“祁将军,你离开吧,本宫全当你没有来过。”
祁淮最后是被桃夭“客气”地请出去。
【宿主,你为什么不同意!你只要和祁淮离开,他就不会做将军,他就不会出事。】
“和他离开,和沈归芜的人设不符合吧。”
扯皮什么!它真是信了她的邪!
【你若是要达到这个目的,总有办法顺理成章去做!】
“那我又为什么要和他离开?”
既然她有办法让祁淮当不成将军,为什么还要陪他离开?
【他又不是当不成将军就不会死了!哪有你陪在他身边安全?】
“以他的气运,当不成将军,就不会有横祸。”
【所以?】
“他喜欢我。”
【所以?】
“我和他一起走,是让他觉得我也喜欢他,还是让他以为他还有机会?”
【你不是。】归芜根本就不在乎别人的感受,她不喜欢一个人,根本就不会管别人怎么想,她连人都不会放在眼里,什么接近远离,她完全不会有概念。
光点虽然不了解归芜,但却清楚归芜的性格。
沧星为了避免惹怒归芜,它的传承记忆里是有比较全面的归芜的性格形象的。
“我只是觉得没有必要。”不喜欢就不要凑太近,免得无端生事。
而且,不喜欢的话,也不会想要靠太近。
这么一个决定,对大家都好。
光点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