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奇迹,是难以重现的——”
艾尔兰塔并未反驳他。
最后一线金光已经沉入地平线之下,沉沉的暮色,带着无边的寂寥。夜下起了风,云层在天际沿着山脊线缓缓向南移动,月光很快倾洒而下,使得金盏花山脉呈现出一片银白的颜色。
“我感到一种悸动,炎之刃奥德菲斯已经重生在这个世界上,选择了它的应许之人——”
阿塞班图十一世悚然而惊,他赫然抬头:“贤者大人,这……?”
“每个时代都有英雄诞生,”艾尔兰塔轻声答道:“而时代之所以被称之为时代,正是因为它会既往更替,如果是单纯地重复过去,是不会得到答案的。”
“布加人是在还债,在圣战之中,他们实在不该插手,六十年前有人为他们背负了一切,现在他们必须偿还这份恩情。”她回过头,坚毅的面容上少有地露出一丝笑意:“起风了,阿塞班图阁下,你感觉到了吗?”
巨岩圣堂之外,风正在渐渐变大,树木发出狂乱的声响,无数叶片被卷了起来,飞上天空,形成一条洪流,纷纷扬扬漫天飞舞。
一些叶片甚至被卷上了露台,在圣堂内洒落一地,几个僧侣急急忙忙地想要跑去关上门。
但正是这个时候,圣堂后面的大门被轰一声推开来。
“龙——”
“老师、贤者大人,是龙群!”
……
“杜若马,安列克,卡拉苏,多地报告发现了巨龙的踪迹。”
“巨龙们行动异常,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异常?”
“还有一件事,公主殿下,我们需要一个解释——”
格里菲因公主终于从堆满文件上的案牍上抬起头来,微微皱着姣好的眉头,温婉与刚毅并存的银色眸子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忧虑之色,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那个贵族——诺宁家族的人,背后站的是戈兰—埃尔森大公,或许还有其他人?
她轻启檀口,问道:“抱歉,我没听清你刚才说的话,麻烦再说一遍?”
公主的声音不高。
却使得奥内维多堡的紫苏大厅之中一时寂静下来,大大小小的贵族中好像意识到了什么,默契地停下交谈,翘首向这个方向看来,有人脸上惊疑不定,有人一脸看好戏的神色,林林种种神色不一的面孔彼此交织,光怪陆离,仿佛一幅怪诞的画卷。
那贵族丝毫不在意格里菲因的身份,趾高气昂地从人群中走出来,得意洋洋地从怀中拿出一封信,放在格里菲因面前。
“公主殿下,”他以手指那封信答道:“这是近日以来布契、金堡还有卡拉森高原一带的前线报告,事实表明,帝国和玛达拉的亡灵都在边境上囤积大军,蠢蠢欲动。”
格里菲因公主直视对方的眼睛,借着对方眼角的余光,她看到了很多人,有戈兰—埃尔森大公的使节,北方贵族,她的外公维埃罗大公,甚至还有王党成员,她在人群中看到了马卡罗等人。那些人最先避开她的目光,但很快坦然地迎了过来——
她暗自握了一下拳头。
“这里还有一纸报告,公主殿下,”那个贵族不慌不忙,继续答道:“上面说克鲁兹人已经和玛达拉联合,玛达拉出动了数万亡灵在东梅兹地区参战,而效忠于白银女王的乔根底冈、金鬃托奎宁军团也穿过了阿若比刚之门,克鲁兹人的皇长子覆灭即在顷刻——”
“这纸报告我已知晓,”格里菲因公主脸色阴沉了下来:“你们想要听什么样的解释?”
“公主殿下,”戈兰—埃尔森大公的使节忽然开口了:“埃鲁因是一个小国家,他不可能在玛达拉和帝国的夹击之下存活,而小国,就应该有小国的生存之道。最近一些时日以来,您支持你的那位伯爵大人在帝国内兴风作浪,罔顾所有人的劝阻,如今您大胆而冒进的计划失败在即,是否应该给我们一个交代?”
格里菲因公主默然不语,自从法坦港开战以来,交战的双方便使用魔法封锁了该地区的所有魔法传讯,近半个月以来,战场之上已经没有半点音讯传来。
她将目光移向站在人群之中的安蒂缇娜,后者并未发言,只对她微微点了点头。
不知为何,心中微微一暖。
定下神来,她冷冷地扫视了在场的所有人一眼,开口道:“伯爵大人的行为正义且合理,因为埃鲁因必须守护它的子民,为此绝不向任何强盗势力低头——不管它是帝国也好,还是亡灵也罢!托尼格尔伯爵曾经击败帝国一次,我相信他这一次同样会让帝国止步于前,我要告诉各位一个事实——”
“那就是玛莎大人曾经教导过我们,正—义—必—胜。”
大厅静得落针可闻。
这几乎已是争锋相对,空气中气氛紧张得几乎可以看见锋芒。
使节一声嗤笑。
“公主殿下,靠嘴巴是打不了胜仗的,帝国与玛达拉联合,亡灵在阿尔让地区有数以万计的大军,再加上强大的白之军团,请您告诉我,帝国会怎么失败?退一万步说,就算侥天之幸,我们的托尼格尔伯爵大人在玛莎大人的庇佑之下打赢了这一仗,可他又打算怎么对付托奎宁的狮人,还有乔根底冈的大军?”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十分轻佻地笑了笑:“当然,说不定我们那位伯爵大人会意念杀敌,吹吹牛就让数十万大军灰飞烟灭了呢?毕竟玛莎大人说过,正义不会失败嘛——”
人群中响起一阵低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