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霜离得荠子世界,甫一抬头,心中便是一凉。
她当日在金松城外被挟裹进那大世界之中,如今出来时,也正在此地。只是抬眼望去,当时那热闹非凡,被她好不容易保下的城池,哪里还有踪影。放眼望去只有一片断壁残垣,荒草丛生,毫无人气,只怕最少已经荒废数十年之久了。
秦霜心中闷闷的,有些发堵。当日拼命一搏,保住了金松城,哪里想到,金松城依然没有逃过败亡的命运。更让她心惊的是,她在那一方大世界之中待得委实太久了一些,只怕已有近万年之多。虽然她身化世界本源,浑然不惧那一方世界的时间流逝,只是这天元大陆上,居然也已经过了这么久了。这原也在秦霜预料之中,只是亲眼看来,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无动于衷的。
她呆望着那一方荒丘,半响才长出了一口气来。事已至此,寻个地方打探天元大陆如今的局势才是正理。只盼这些年来,天元大陆还未曾完全覆灭才好。否则,她纵然神通大进,也是于事无补了。好在当年雪丘留在了飘云身边,以他化神修为,纵然不能随意出手,和飘云这一名元婴后期大修士联手起来,无论如何也当自保无虞才是。况且她与飘云血脉相连,如今也未曾感觉到飘云陨落,因此心中才算稍定。而两名分身,倒是没有出现她所担忧的生出自我意识的情况,这自然是因为她本源蜕变,两者一并陷入沉睡之中的缘故。不过看起来,由于万幽谷见机得早,早早退入十万大山之中,如今状况应当还好。否则这一名分身沉睡如此多年,也不会如此毫发无伤了。这让秦霜又放下了几分心思。至于天南大陆那一具分身,由于隔了界面之力,虽然她如今实力大进,也只能隐隐约约知晓分身无恙,她所交待的事情也已经办妥而已。不过如今情势不明,她并未让这两具分身与她来汇合,还只是各行其事而已。而最让她忧心的,反倒是元宝,两具分身未曾出事,她与元宝之前的微弱感应却已经彻底断绝了。她之前让元宝去历练。为它准备了不少防身的手段。但是元宝毕竟只是凝丹期修为而已,这么多年她不在天元大陆,怎么可能完全平安无事?那些保命的手段。是否真能保得它无恙?何况元宝灵鬼之身,原本不能离开她太久的。失散多年,她已经完全感应不到对方的存在了,更不要说确定对方是否安全了。元宝在冥界时陪伴她多年,是她在冥界时最大的寄托。秦霜怎么可能对他的安危无动于衷?想到他可能因为久久等不到她来接他而伤心,甚至可能因为离开她太久而彻底湮灭,秦霜心中便是剧痛。这是她当初任性所带来的苦果,纵然她打着的名头,是为了不违背自己的本心,是为了大义所在;纵然她因此受益匪浅。得到了天大的机缘,也不能抹杀可能失去元宝的痛楚。
秦霜强压着这些纷至沓来的念头,四处打探。只是这一打探。便又耗费了许久时光。越是走动,越是心惊。当年唯一硕果仅存的绮韵岛,亦是荒无人烟,早已沦落多时。天元大陆四岛,竟是无一幸免。如今唯一的指望。只在天元大陆中央大陆之上了。只是当年青帝城大天倾,对她来说似乎还是不久之前发生的事情。天元大陆若有人幸存,是否还会待在那里?还是说,天元大陆如今便已经彻底废弃?
不,不可能!秦霜摇头。若天元大陆情势恶劣至此,如今正当是魔气肆虐之时,绝不是如此景象了。秦霜清晰地感觉到,虽然由于许多灵脉被破坏的缘故,天元大陆上灵气稀薄了许多,但是并无魔气。
她也不再揣测,径直朝着天元大陆而行。
荠子世界内那一方世界虽然落后,却是平静祥和,两方一对比,更显得天元大陆的凄凉。江山如故,不少名胜险地由于没什么宗门驻扎,倒是留存下来了。只是以秦霜的速度,便是飞遁数日,也是不见一个人影。看来即便天元大陆还有人活下来,人口也锐减到了极致,根本撑不了多久了。
这一次,她也清晰地感觉到了自己与从前的不同。从前在冥界进阶化神,由于冥界法则不够完善,压抑之力亦没有那么强烈,因此她动手之时,尚不算太过束手束脚。当日在冥殿之中,更是以一敌六,灭杀了三名同阶修士亦未曾感觉到太过强烈的天地排斥。可是天元大陆却是不同了,一入化神,她便清晰地感觉到了这一方曾经无比熟悉的世界对她的排斥。她之前已有化神的经验,又因为那一方世界的本源洗礼,比起之前更加强大,虽有法则随身,却能尽数收束在体内,不露异象,境界上与当初不可以同日而语,居然还能在未曾出手的情况下感受到如此强大的排斥之力。可见这天元大陆被动过手脚之后,对于化神以上修士的压制是何等恐怖了。若是换做她在冥界时初入化神的状态在如今的天元大陆上,法则气息无法收放自如,引得天道的极力压制,说不定连行动都要费力。
之前她猜测到了这数个小世界的状况之时,虽然也是怒气勃发,感觉屈辱,但是从未如此身临其境。今日走到了这一步,她终于能理解,为什么凤飞卿成为天元大陆顶尖的化神修士之后,还宁可冒着魂飞魄散的风险,也要以近千年寿元推导气运走势,苟延残喘地活下去,以求将来气运加身,逃离这一宿命。为什么雪丘若是寻不到她的便宜师傅,将来宁肯在放逐之地那一片将要破败的空间之中终老,亦不肯待在天元大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