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心哼了一声,掩过眼底怒色,“去开门。”
静慧压着心底的幸灾乐祸,低头应了声“是”,转身到门前将门拉开。
看到秦晚瑟那张淡然的面容,她连忙低垂下头,语调带了分惶恐,“见过楚王妃。”
秦晚瑟看着她夸张的动作,与方才在门口时候完全判若两人,挑了挑眉,没有说什么,举步朝里间转去。
矮榻上坐着一人,满面宝光佛相,闭着两眼,手里转着佛珠,口中低声诵念着秦晚瑟听不懂的词调,声音悠长沉稳,听后,仿佛千军万马在心头踏过,将心踏的实实的。
眼前这人,她有几分印象,是叫静心,这水念庵的师太,只是与原主关系如何,她记不起来。
“见过师太。”她微微颔首,不卑不亢。
静心仍旧念着佛经,连眼皮都不曾撩起一下,好似压根没有听到她说话,将她当成了空气。
秦晚瑟微微蹙眉,心里暗道,这水念庵里一个两个,对原身都是如此态度,看来原身连个美好的童年也没有,与她倒是越来越像了。
心中不免起了共情,一阵萧索。
见静心还不说话,她漫吸了口气,高声道,“秦晚瑟,见过师太!”
许是声音震到了她,静心眼皮颤了颤,悠悠睁开双眼。
那是一双淡漠一切的眼,似是经历过万般磨难,重归寂静,任凭泰山倾崩,也浑然不动于山。
她抬眼,看向秦晚瑟,淡声中夹杂了丝丝冷意,若不仔细听,根本无法察觉。
“原来是晚瑟丫头,这么晚了,来我这儿有何要事?”
她叫秦晚瑟“晚瑟丫头”,刻意忽略了她现在的身份。
秦晚瑟仿佛没听到她的弦外之音,对静心道,“叨扰师太,只是静慧师傅安排的房间太过脏乱,实在无法住人,特来请问师太,可否另行安排住所。”
静慧垂首立在一旁,听见这话抬起头来,对着静心道,“师太,这事可真是冤枉,分明王妃先前来都住那屋子……”
以前都住得,如今成了王妃反而住不得?
静心淡瞥了秦晚瑟一眼,冷哼一声,“我这水念庵庙小,容不下你那么大尊佛,没有其他房了,若是住不下,那就请去别处吧。”
静慧眼角抑制不住的笑意斜飞,看着秦晚瑟侧影,心里暗道,看你还神气吗?
她上前一步,做了个请的姿势,“抱歉王妃,看来这房是换不成了,您要是介意,就请去别处吧,师太年纪大了,不能晚睡,还请王妃先回去吧。”
看着她眼里闪烁着幸灾乐祸的光芒,秦晚瑟心下顿时了然。
“师太确实是上年纪了,不光两耳空空,两眼也空……懂那么多佛偈,又有何用?如此愚昧,每日拜佛礼佛,怕是佛祖也要被气死。”
追月暗吸口气,悄悄拽了秦晚瑟衣袖,低声道,“小姐……”
静心倏地睁开双眼,“你说什么?”
秦晚瑟嘴角噙着冷笑,“师太还在装聋作哑,要我再重复一遍方才那话?”
“你……我养你五年,竟养出这么个白眼狼来!”
秦晚瑟全然没将她的怒气放在眼里,继续道,“养我五年,就该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他人三两句谗言,就全然否定了过去的我,师太不是愚昧是什么?”
静心两眼睁的浑圆,一句话堵在口中,怎么也吐不出来。
秦晚瑟脚尖一转,面向静慧,“这儿或许是没有多余住房了,但是我听说静慧师傅却是单独住一间,既然给我安排的房间也能住人,是我太过矫情,端着王妃架子,不如你与我一换如何?”
“我……”
那房间是什么样,静慧心里最是清楚。
每年只有秦晚瑟来的时候,才会打扫一次,还是秦晚瑟住的那日自己打扫,平时她是不管的。
一年没打扫,谁知道有多少灰尘,又有多少蛇虫鼠蚁。
“怎么了?静慧师傅好像不愿意?这是为什么?”
秦晚瑟每说一句,就朝她迈出一步,两眼中精芒绽放,那张俊俏的脸上冷风呼啸,冰霜丛生。
“是不是静慧师傅也知道,那房间是什么鬼样子?!”
“不!不是,我只是……只是……”
只是了个半天,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静心再如何愚钝,眼下可能静慧的反应,心下也该全然明了了。
立刻从矮榻上翻下,一个人气汹汹的走到秦晚瑟的房间,打开门一看,怔住了。
房顶四处结着蛛网,家具陈设落满灰尘,被褥全都潮湿到发霉……
“静慧!你……”
她一句话气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最后深吸了口气,待面色和缓下来,才道,“你从今日起,就住在此处,晚瑟住你的房间!”
静慧不敢说话,咬牙应了声“是”。
秦晚瑟抿抿唇,什么话也没说,带着追月转身走了。
“等等……”静慧叫住她。
秦晚瑟顿住脚步,回头看她,“师太还有什么事?”
静心单手竖起,冲着她行了一礼,“方才,静心受教了……”
秦晚瑟嘴角化开一丝浅淡笑意,正过身来一礼,“晚辈方才多有得罪,多谢师太既往不咎。”
“夜深了,好生歇息。”
“师太也是。”
秦晚瑟复又朝前走,追月认得静慧住的地方,不一会儿就到了。
暖和的床褥,干净的环境,追月高兴的几乎要在床上打滚,直赞秦晚瑟方才威武。
“少贫嘴,早点睡,明日还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