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遮天,越下越冷。
此刻,楚王府中,亮着豆大的烛火。
有风从窗户缝隙潜入,吹的桌上烛火一个寒颤,又重新站直。
叶灵夕守着床榻上的叶天雨,面上满是疲惫忧色。
感觉到一阵凉意,起身踱到窗前,将窗户压紧。
透过缝隙,隐约看到一人身影穿过院落径直朝这边而来,眼皮一跳,当即调转身形,快步走到门前,迎上前去。
“朝晟,如何?可要到解药了?”
看着她希冀的眼,楚朝晟垂着眸,一言不发。
“怎么会……”
叶灵夕声音一颤,两手掩面低声啜泣起来,“难道真要我亲眼看着那孩子在我眼前一日日的逐渐死去吗?”
她哭的伤心,楚朝晟很想抬手轻抚她的背,安慰她两句,但手才抬起一半,又不知为何放了回去。
“本王会想办法的,别担心。”
一听他安慰,叶灵夕哭的越发难过,额头抵在他坚硬的胸膛,哭泣到双肩轻颤。
“朝晟,若天雨死了,我就只剩下你了……”
她扬起小脸,两眼哭的似是桃子,微微红肿,叫眼角的那颗泪痣越发动人。
就这么眼巴巴的望着楚朝晟,似是在等他给自己一个肯定的答复。
楚朝晟有些不想看她的视线。
落在身上的雨滴冰冷,但她的眼神却那般炽热,烤的他有些不自在。
“朝晟……”
正在此时,外面传来一声通报,“百里公子到!”
楚朝晟顺势抬手按在叶灵夕肩头,将她往外推了推。
“流云这个时辰来寻本王,怕是有要事,你先去休息,派下人看着天雨。”
抬手轻拍她肩头,抽身离去。
“朝晟……”
叶灵夕伸手,想要拽住他,但指尖只残留一点空气,什么都没抓住。
门口,百里流云撑着油纸伞有些焦躁的来回踱步,眼角余光扫到男人熟悉的身影,当即快步朝他走来。
“可算找到你了!秦姑娘呢?你可见到她了?”
楚朝晟“嗯”了一声,“见到了。”
百里流云当即呼吸一滞,神经开始发紧,“那你刚刚气势汹汹的出门,没有对她……怎么样吧?”
他握着伞柄的手跟着攥紧,两眼紧盯着楚朝晟面上表情,不放过一丝半毫,喉结艰难的上下滑动了下。
“你一直关心那个女人作甚?”楚朝晟眉心皱起不悦,心头说不清的烦躁。
“你别管,你倒是快说啊!你有没有伤她!”
楚朝晟哼了一声,摔袖背转过身去,“本王去见一个逃犯,难不成去谈话聊家常?”
“所以你对她动手了?她伤势如何?!”
百里流云语气越是急切,楚朝晟的脸色就越是难看,侧目睨了一眼自己的挚友。
“本王没杀她,”他回转过头,看着雨幕淋漓,“本王休了她。”
“休了?”
百里流云呆若木鸡,回过神来之后,嘴角不禁想往上扬,但又忍住了。
心里一块石头落地,他松了口气,随意一站,听着楚朝晟继续往下说。
“她手段狠绝,对十几岁的少女都下得了如此狠毒之手,还说这一切都是拜天雨所赐……”
“无风不起浪,秦姑娘这么说,说不定真有此事?”百里流云循循善诱道。
楚朝晟眉心拧的更紧,“本王自然考虑过,只不过一边是年纪尚轻的天雨,本王熟悉的人,一个是手段狠毒,心思缜密的陌生女子,本王该信谁?答案自然不言而喻。”
“看在先前她与本王夫妻一场的份上,本王饶了她这次,但下回再见……”
“噗……”
百里流云看着他这一本正经的说出这种话,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好笑?”楚朝晟深吸了口气,重重呼出,眼底已然冒出了一道冷光。
“抱歉抱歉,”百里流云伸手搭上他肩头,“只是忽然想了一下,若是过去的你听到如今的你说出这番话来,说不定会将你打死,便觉有些好笑罢了。”
“何意?”
“为了丹心房安危,我不便多说,你还是自己琢磨去吧,说不定,这就是你要历的劫呢?”
他拍了拍楚朝晟的肩头,不再多说,撑着伞下了台阶。
“好了,既然都相安无事,我便先回了,再呆久了,你我都会有麻烦。”
挥了挥手,举步迈入雨中。
楚朝晟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反复琢磨回想着他刚刚说的话。
良久,眸色变得深沉。
快步回了书房,来回踱步转悠了几圈,最后脚步一定。
两指并剑,指尖雷电缠绕,虚空为书,快速写了几个字,而后将之收入一颗明珠当中,将之捏爆。
明珠破碎的瞬间,门口传来敲门声。
“朝晟,在忙吗?”
楚朝晟踱步上前打开门,看着她双手捧着一蛊汤,上面还冒着热气。
“这么晚了怎么还弄这些,不是叫你去歇着?”
听他关心自己,叶灵夕娇羞一笑,迈入书房门,“你伤势刚愈没多久,食欲不大好,人也消瘦了许多,想给你补补。”
楚朝晟眸底光芒一闪,“让你费心了。”
“不费心,坐下吃吧。”
楚朝晟一撩袍角坐在书桌前,捏着勺子送入口中。
叶灵夕立在书桌前,看着这一幕,嘴角噙着幸福的笑容。
窗外,雨渐渐下大。
雨水落在油纸伞上,发出此起彼伏的吧嗒声。
百里流云朝前走着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