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中“嗡”的一声响,秦晚瑟快速反应过来,倏地低垂下头,出声提醒道,“王爷,今日该针灸了。”
楚朝晟一条长腿迈出,听到她的声音后,身形肉眼可见的僵硬一瞬。
秦晚瑟只听“咻”的一声,桌上燃着豆大的烛火应声熄灭。
房内骤然陷入一片昏暗,依稀可听见上好的绸缎料子摩擦发出的簌簌声。
秦晚瑟端立原地,眼观鼻口观心。
若是眼下灯烛点亮,就能看到她两条黛眉紧紧蹙着,有几分痛苦之色。
这一世,不光镇龙跟着她来了,就连那难搞的胃病也跟着来了。
吃了些药缓解了些许,眼下又开始隐隐作痛。仿佛一个大力士一拳狠狠击打在胃部,还觉不够,在里面攥着她,使劲扭搅。
“滋滋”一声,前方柔柔光芒亮起,照亮了大半房间。
秦晚瑟眼睫一闭一挣,脸上那点痛苦之色如烟雾般消散的无影无踪。
楚朝晟单手执盏,踱步走到床前,将那青铜莲花台油灯挂在墙壁一侧,转身落座床头,漆黑的眸望着秦晚瑟,复杂的看了她一眼,道了声“来”。
秦晚瑟循着光走上前去,楚朝晟的身影越来越清晰。
他黑发披散,末端有水珠嘀嗒,浸过的黑发越显乌亮,有几缕荡在身前,水珠滑落下去,打湿了身上随意罩着的白色袍子。
身子微微前倾,手肘压在膝上,领口本就松松垮垮,因他这个动作而露出大片紧实肌肤。
脚上空空,鞋也不踩,赤脚在地,往上便是一截如女人般光溜溜的小腿,寸草未生。
看样子是空心的,并未着里衣。
橘色的烛光将他半边身子镀上一层淡淡的金,原本妖邪的面容,被照的浓墨重彩,薄唇沾染了水光,微微抿着,带着几分矜贵,潋滟无比。
此刻他两眼一瞬不瞬的盯着朝他走来的女人,眼里一闪而逝一道迷惑。
先前的约定,应该在他险些逼死她的时候,就作废了。
这两日她没有来给他针灸就是最好的证明。
可是为什么,她今日却来了?
是想到了报复他的法子,准备趁此机会将他除去还是……
眼底毫光汇聚,那女子已经到了面前。
“前两日调养身子,未曾给王爷施针,王爷莫怪。”
她抽出袖中针囊,垂眸专心做着准备。
楚朝晟看着她一动不动,似乎在揣摩她说这句话的可靠度。
“请王爷躺好,这样我施针不便。”
楚朝晟依言躺下,墨发随意散落床头,又看了她一眼,双手交叉握在身前,缓缓阖上双眼。
秦晚瑟挑了一枚针,挨着床头坐下,准备下针。
“你为何还帮本王?”险些害死你,应当对本王恨之入骨才是。
秦晚瑟扫了一眼那绝世容颜,伸手找穴位。
“王爷猜的没错,我心中有怨不假。”
楚朝晟交叠在身前的手不可见的一紧。
“但,约定就是约定。”更何况血继束缚还在。
她找准穴位,一针落下,又快又准。
不知是不是疼的,楚朝晟眉梢一动,交叉在身前的手有些无所适从。
针灸结束,她照常从袖中取出一袋助眠香放在楚朝晟枕边,收拾了一下,起身便走。
手腕上突的一紧,一只微凉的大掌握住了她。
“王爷?”秦晚瑟顺着那骨节均匀的手往上望去,楚朝晟闭着眼眸,疏而长的睫毛微微颤着,分明的喉结上下滑动,似是想说什么。
房间内空气逐渐凝结,墙壁上挂着的烛火灯芯噼啪炸响,被风吹的晃了晃,他攥着秦晚瑟手的影子在地面上也跟着抖了一抖。
夜里风渐渐大了,一阵风从窗户涌入,吹的窗户发出“吱悠”一声响。
秦晚瑟只见他薄唇动了动,旋即便松了她的手,侧头偏向内里。
“王爷方才说什么?”她没听清。
这个角度,见他下颌线完美,喉结分明,上下滚了滚,依旧如往日那般淡声道,“本王素不说第二遍。”
秦晚瑟也不继续追究,说了句“好好休息”,转身便走了。
听到门关上的声音,楚朝晟幽幽睁开两眼。
眼底那点慌乱如鼠妇见光,瞬间消散的无影无踪。
侧头望向空无一人的门口,眉头舒展,时常潜伏在眼底的阴翳也跟着散去三两,一点点暖光挤了进来,仿佛冬日漫天雪中燃着的篝火。
待困意滚滚来袭,正要睡着,蓦的听到门外传来一声闷响,像是什么重物倒地的声音。
困意瞬间消退,翻身而起,直冲门外。
一片黑暗当中,秦晚瑟纤细的身影倒在地上,双手紧攥着小腹衣襟,如同受伤的小兽紧紧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楚朝晟面上一凝,身形转瞬来到秦晚瑟身边,将她打横抱起。
“放我……下来。”
她意识犹在,只是痛的面色惨白,失了血色的唇瓣如同娇弱的花在寒风中颤抖。
都这副模样了,还放她下来?
一股莫名的怒火窜上心头,楚朝晟不听她言,阔步回房。
“夜雨!叫大夫!”
黑暗中,一道衣袂破风之音响起。
烛火幽幽。
房中静的只剩几人的心跳声。
楚朝晟立在床头,看着把脉的大夫收回手,眼皮突的一跳,急声问道,“如何?”
那老大夫起身,苍老的面容夹杂着几分凝重,有些责备的看向楚朝晟。
“夫人胃病如此严重,你为何还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