棚屋不隔音,外面那族老也没低声,她听那长老骂道,“土生土长的源师,竟不愿为村子出力,白费村子的供奉,呸!”
顾兼暇劝说,“誓妍老太太年龄大了,精力不足,何必非要她出手。”
那族老又骂了几声,紧接着换了语气,激动道,“兼暇,村子就靠你了,他们不能白死啊!”
“此事稍后再议。”
“怎么,连你也不想管村子了吗!”
“我没那么说。”
“那你是什么意思!”
顾兼暇怕吵到席欢颜,扯着这族老走远了。
席欢颜听没声了,心下不安,可她浑身都被包着,动也动不了,困乏中又睡了过去。
顾兼暇应付完族老,过来看了一眼女儿,随众下山。
路上席告水道,“村里的防御赶紧重新布起来,没有解禁谁也不得出村,另外兼暇啊,你找些人手,去山里搜搜,怎么也要把失踪的人寻到。”
“我知道他们在哪里了,但我不建议主动出击,如有这个时间,还是离山暂避。”顾兼暇将那几头异魔的事说了说。
族老们都被骇住了,一两头就是他们心里能承受的极限了,竟还弄出个八头来!
顾兼暇补充,“准确而言,是至少九头,八头为食人异魔,别忘了还有一头带走小花灵魂的异魔。”
席告水这时仿佛失了聪,重点抓得很不一般,“你说欢颜是从异魔手里逃出来的?那这些异魔实力也不怎样吧,你带村里强壮的去,干脆将他们剿灭了。”
“村长你说得轻巧,你要是与我一起去,那我立马组织人手。”
席告水磕巴了一下,快速道,“我也想去啊,奈何村里离不开我啊,这样吧,今天天色晚了,明天开个族会,好好议议。”
顾兼暇摆摆手,下了山就和他们分道扬镳,回了新屋。
她坐在椅子上,静静抽了一袋烟,铺平一张信纸,提笔道:见字安,我儿天资拔众,可承家学武技,怎奈我功力有限,不敢教她,望姐姐念及幼时情谊,代我授学。
落下地址与姓名,顾兼暇吹了声口哨,召来一头白羽信隼。
“那么多年了,不知道你还认不认得路。”她将信纸塞进一个小筒,绑它脚上,放飞了它。
她收拾了家里的吃食,披月上山,将一部分放到席欢颜的小棚屋里,一部分带进山洞。
“老太太,承蒙照顾,感激不尽。”顾兼暇放下东西,从袖中掏出一块巴掌大的黑木,“我也没别的东西,这块眠龙木请您收下。”
她看见老太太枯井似的眼珠动了动,就知她是感兴趣的,立刻将它放在一旁的石桌上,以拳抵心口弯腰行了一礼,退出了山洞。
临去前,顾兼暇借着月光端详了一下女儿熟睡的小脸,低头亲了她的额头。
都说人长大了才会离家,她却觉得女儿马上就要离开她了,她今后所处的世界,会比自己广阔百倍千倍。
顾兼暇心里泛起微妙的酸涩,叹了声气,悄悄下山。
今夜似乎注定了不能安眠,家门口立着一个族老呢。
无非是想要她帮忙保卫村子,甚至还提出了让她入族谱。
顾兼暇打发走了一个,又来一个,个个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声泪俱下。
她跟他们扯着皮,数着数,最后迎来了第十位族老。
“您怎么过来了。”顾兼暇满脸不赞同,“那些家伙是不是有病,把您都惊动了。”
来人是村中仅存的唯二誓字辈之一,誓荀族老。
裂星人族平均寿命在一百五十岁左右,武师、源师的寿命还会再长些,而席誓荀凭普通人族的身躯,活到了两百一十一岁。
比他年纪还大的是席誓妍,据说有两百三十岁了。
席誓荀让两个搀扶他的孙辈留在门口,自己抖着腿,拄着拐杖进到屋里。
他秉性善良,平素不争不抢,管了近百年的学堂,所有席家村人中,顾兼暇对他最是敬重,这下也不好对他摆脸色。
“你吓着他们了。”席誓荀坐了下来,摆手推开了茶盏,“晚上喝水不好。”
“我哪里吓着他们了,是他们自己把自己的胆子吓破了,离了我,村子会灭亡不成?”
“你真想离开村子?”
“暂时不会。”
“那不就成了,异魔不除,你的日子也不安稳。”
“我顾家人不会逃避危险,但我气村里的态度,明说了这回异魔多且强,还想往上冲,我不一定会死,跟我冲的那些人九成会死,您又不是不知道村里人的水平。”
“席家村为什么会传承下来,是因为一代代人用血肉挡在前面啊。你不懂,为了同伴,为了得之不易的生存土地,我们都是可以去死的,活着,就是要拼命。”
“这都是虚的,席家村不是没有退路,明明可以换个地方生存,为什么要死守,因为牺牲显得很伟大吗?”
席誓荀失了语,良久道,“你这不对啊,人族孕育子嗣本就艰难,遇到危险就换个地方,哪还有空繁衍生息,我们选择安定下来,不就是为了不再流浪吗,只有一代代守住了这块地,来去才有归处。”
“我不与您争论。”
“那就没意思了。”席誓荀大有一腔才华无处施展的失落,摇头晃脑道,“我跟你说实话,我们这个村子,一向以大部分人的利益为先,能保住大部分人的利益,那就是正确的。
所以有除掉异魔这个可能性在前,无论如何都要去试试,一旦除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