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靖听了信,顿了顿,并没做什么表示,照旧带着人出门去了。
送信的人得了罄儿的铜子儿,却并未走远,躲在树后看着林家大爷走远了,才一转身跑了。
没过多久,荣禧堂后堂,又废了一套瓷器。
林靖回来的时候不算晚,跟平时差不太多。只是一回到居住的小跨院,就觉得一股明显的焦躁气。才换了衣裳擦洗了手脸,碧草就要禀报,就听见外头有人说话,大姑娘来给大爷请安了。
黛玉进来了,说了些家常话,只是明显有些言不由衷,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告辞时,才说到天气渐渐热了起来,让哥哥小心身子,遇事勿要急躁,平心静气些才好。
林靖已是了然,笑着对黛玉道:“这个我省得。一定多加注意。妹妹也要在意些自己的身子,平时也与姑娘们多多走动才好,别自己一个人闷坏了。”
黛玉点点头,也没再多说什么就走了。只等回到了自己屋子,紫鹃才不解地问道:“姑娘怎么不跟大爷说呢,今儿个余信家的都闹到姑娘这儿了,姑娘还特地去了珠大奶奶那儿。”
“这有什么好说的。我不说,大爷就不知道了不成?”黛玉浑不在意这些,只是想着她那哥哥心中会如何感受。她原是想了些宽慰的话,不过,到了人跟前,她又改变了主意。这事情若搁在自己身上,自己一定不会愿意听那些宽慰话,虽说人家可能是好意,只不过也是一遍遍的提醒这出身“与众不同”罢了。几欲不为,何施与人呢,不提也罢。
黛玉这些弯弯曲曲的心思,别人或许不能体会。林靖倒是能知道一二,不由叹了一下,心中悄悄改变了一点儿步骤。
碧草忙在边上说道:“今儿个,主子才走了没多久,余信家的就来哭闹,说是那余信被拘了,只是实在是冤枉,还望大爷伸伸手。守门的婆子说大爷不在,那妈妈只是不走,坐在那儿哭。引得人都过来看。我怕闹腾厉害了,就把她迎了进来,她只是哭求。后见大爷真是不在,就又去求见姑娘了,让人拦都拦不住。”
“姑娘倒是没不理人,也答应人去撕撸,那妈妈只是哭诉个不停。姑娘只能就带着她去见了珠大奶奶。珠大奶奶只说是要好好查查。还说余信是让人告发了。太太亲自吩咐了拿人的,让那妈妈不许胡闹。如今,还没个说法呢。”
林靖点点头,也没再说什么,只是让兰草研磨,开始练起字来了。兰草碧草对看了一眼。一个研磨,一个铺纸,伺候着林靖写字。大爷总有她/他的成算的,做奴才的,只要听吩咐就好。
林靖面上无事,其实心中还是有很大的起伏的,所以才要练字。一是面上做秀,二是图个沉静心气。如今。她越是稳当,越是不着急,别人就越撑不住。
先下手为强,并不是什么时候都对的,这时候,就讲个伺敌而后动。
慢慢的,随着一个个字儿跃然于笔下,林靖也真沉下心神了。
也恰巧这时,外头婆子来报事,声音里含着小心翼翼,原来,余信家的又来了。林靖听见了,点点头,道:“让她进来吧。”
等人的时候,林靖还是在写着字,纹丝不乱。余信家的原本在门外时还哭哭啼啼的,进了门,看到这架势,还是不敢惊动林靖,只是“扑嗵”一声,跪在当间,没有在哭嚎,只是时不时地抽泣着。
林靖倒是没怎么端架子,停了笔,仔细地看着自己刚刚写的那两笔,嘴里却说道:“嬷嬷还是起来吧,虽说天热了,地上还是凉的。”
余信家的被兰草扶了起来,见林靖态度和蔼,呜咽声就大了起来。林靖也不等她说什么,继续道:“嬷嬷的来意,我也猜到了。只是,这不是伸不伸手的事情。一个家,有一个家的规矩,家下人等就要守这些规矩。不是说因为人情,因为谁为谁讲了话,那些规矩就成了摆设。况,我还是个外人,对这荣国府的事情也没有指手画脚的道理。”
林靖很平静地说着这些话,“余信现在被人告发了。我相信,不管他冤枉了,还是真做了不体面的事情了,二太太定能查个水落石出的。你就是再哭闹也没有用的。当然,我也不说我什么都不管,毕竟还要念着香火情。等水落石出后,若真被冤枉了,自然是太平无事。若真做了点什么,按规矩要罚,那就罚。只是怎么个责罚法子,二太太或许会给我个脸面,还有,若真有亏空,他亏空了多少,我也可以帮着补上。你也放心,在未查清之前,二太太也不是个刻薄的,不会私下就定了罪,让人打骂虐待他的。”
余信家的听了这些,虽说林家大爷说是也会帮忙,也会出钱,只是非得等到了事后,不觉很是失望,真真是个书呆,难道不知道什么叫做栽赃?还有什么规矩不规矩的,这荣国府,什么时候会这么讲究规矩了?
待要再跪哭狠求,却见林靖淡淡的扫了一眼过来,这神情的通透,又完全不是什么书呆子样,只这一眼,又让她不敢放肆。想了再想,有那些许诺,也总好过没有,虽说这样一来,多少年的体面就丢了,可总比惹毛了这位爷,一撒手,什么情面都不讲了。
余信家的心中还是有着委屈,只是好歹压着,深蹲福了一福,才被兰草送了出去。
等余信家的走出了院子一段路,边上树后就转出来个人,一把搀扶住她,嘴上关切地问道:“余家嫂子,怎么样?这林大爷可点头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