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片天空,色泽似红锦,便是这除夕子夜后的烟花灿烂,也遮不住这粼粼冲天的景象。
林靖站在院中,仰着头看着,眼睛渐渐笑眯成了一条线,来到这世界这么多年,过了这么几个除夕,今儿个才发现,荣国府今次的迎新焰火是最好看的。
杀人和放火,真是一对姐妹词,既然有了杀人,怎么可以少得了放火呢?
林靖欣赏了好一会儿,只是夜寒如冰,再好的景致总比不过自己身子重要,因而再看了一眼那红色冲天的地方,林靖就回屋了。有人心心念念巴着自己归西,就是冲着这份情,自己也要把自己顾得好好的。
铺纸研墨,开始抄她的心经,再不闻这外头的喧哗。
大年初一,京中人家拜年之时,多了一个可以下饭的浇头,当今圣上看中的贤德妃娘娘的娘家荣国府贾家,除夕子夜之际、新旧交替之时,得了天旺。着的,还是省亲别墅呢。据说啊,原本荣国府还赶在了圣上旧年封宝之前,请了圣旨,请娘娘元宵归省呢。这下子可好,发了大火,还不知道那院子怎么样了呢。
而此时,荣国府上是极肃穆的,完全没有了新年的喜气。自昨日守岁之时得了消息,说是省亲园子着了,大家都慌了神了。还是老太太焦急中稳得住事情,忙着让人救火。
好在除夕之夜烟花盛多,京兆伊本就关注京中各处,这回看方向又是荣国府,所以来得也快,配合着荣国府的家下之人,火势倒是很快就掌握住了,省亲院子倒也没有全毁。只是正门牌楼却是塌了。
老太太焦心等了大半夜,得来这样的后果,哪还顾得上新年的忌讳,一拍桌子,“查,给我仔细的查!好好的,怎么就这样了!”
一边的贾赦也有些失魂落魄的,不过,除了受了惊吓,比之老太太和二房。还有些庆幸,幸好,被烧毁的还不算太多。那可是他挖空心思花了府里公帐和各房里私钱往奢华处造的。日后可是留给荣国府的,也就是他的。这要是全烧了,他还不得肉痛死?现在不过是牌楼而已。
除去受了惊吓,其实说起来,贾赦还有股子说不出的窃喜。没错。娘娘得宠,荣国府看着是更上一层楼了,可其实与他大房,他又得了多大的好处?无非是二弟腰背更直了,更能理直气壮地霸着荣禧堂了。说什么娘娘好了,才是大家好。总会帮衬娘家的。可要帮衬,也是帮着老二。而老二若是有那份心思,敬着他这个哥哥。会堂而皇之的住在荣禧堂?他的这个弟弟,连这个都觉得理所当然,怎么还会在别的事情上想着他这个哥哥?
当然,这丝窃喜,贾赦是深深埋在了心底。谁都不会说的。而且,省亲园子着了火。也确实是个挺丢份的事情。只是想归想,他可不想在这个上头劳心劳力。
与他相比,贾政王夫人却是心急如焚而又忧心忡忡了,王夫人甚至顾不上过年忌讳,在一边抹上眼泪了,不过在这个当口,也没人顾得上她这个犯忌。
老太太一拍桌子,贾政忙上就站了起来垂首领命,听了这话,政老爷迟疑了下,才道:“儿子昨夜领人会同京兆伊下属值夜班头并各房衙役救火,听那些班头老手说,看那样子,像是天旺……”
除夕之夜爆竹震响高升冲天焰火点点,就算小心了再小心,也有飞溅别处,点燃某物的。每年过年,都有听说某某人家某某地方着了这样的话,所以除夕之夜才有那么些个值班班头防走水的。就那些老手说,这一次正好让荣国府给赶上了,可不就是个天旺吗?
老太太第一次在众人面前没给贾政面子,“那也要查!”
“是。儿子已经让那人给京兆伊大人带了话去了,今儿一早,又补送了贴子。只是毕竟是大年初一,倒也不好再去上门。”贾政此时一板一眼的说着,听着,很是像话。只不过做这些,还是侄子贾琏给提的醒。
老太太这才点了点头,正要再说什么,一边的鸳鸯却惊呼了起来,“老太太,您的手!”
鸳鸯一边惊叫,一边小心的捧起老太太的右手,只见指缝儿见,依稀有些红丝,分明是见了血。
这下子,余人哪还坐得住?纷纷涌了过来,惊叫的,喊找太医的,忙着察看的,问怎么样的,真是差点儿掀开了屋子!
老太太一夜未眠,又是经历了那样的大事,心焦,苦熬,发怒,生恨,这会儿哪再禁得住这乱哄哄的?不由断喝一声,“吵吵什么?”
一句话镇住个人,才由两个媳妇服侍查看。原来是老太太刚刚太过生气,用力拍了下桌子,不想手上一只戒指断裂,裂口划伤了指腹。戒指戒指,原意是让人戒怒戒躁,只是这回它虽殒身提示,可却并没人把这个寓意放在心上。
老太太再次发火,又把人训斥一顿,只是这回训斥的是放出来主持中馈的王夫人。可是终究年纪大了,熬到现在,老太太眼前有些发黑,还是惜命,也没阻止人请太医。
长叹一声,老太太看着贾政,“去吧,写个请罪折子,辞了万岁爷的恩典,这省亲盛事,是不成了的。”
贾政忙应道:“是,儿子这就去办。还望老太太宽宽心。这次不成了,等把省亲别园修缮后,咱们府再请旨。”
老太太神色复杂的看了看贾政,政儿就是忠厚,没听出这话里的意思,这省亲盛事,不光是这次不成了,恐怕日后也不成了。如今这事情,怕是在万岁爷心里存了一笔,过了子夜,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