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王熙凤原本是半倚在靠枕上的,这一下子就坐直了身子,眼睛死死盯着刚才说话的那个婆子,脸上,神色不明,既有了吃惊,又有些高兴,只是,转眼间又紧紧皱紧了眉头,有些气急败坏的说道:“你且仔仔细细说来!”
边上的平儿忙倒了杯茶递给王熙凤,想让她平息平息。只是这会儿凤姐儿满心焦躁,哪有心思喝茶喘气,不耐得推了一下,这茶水就泼洒在凤姐儿的衣裳下摆处,引得平儿慌忙去擦。
“行了行了,笨手笨脚的,边儿去!”王熙凤哪里耐烦这个,眼睛只是瞪着那来通风暴行的婆子。
那婆子见连平儿都得了不是,心中胆战,也鼓不得耍弄口舌上的技巧,忙仔仔细细把那门子上的话给说了一遍,当然,为了表示事情重大自己忠心,又免不了在加了点儿酱油和醋。
才刚听到这个,凤姐儿第一反应是,宝玉总算是臭了,心里自然畅快,可再一转念,这心就吊了起来。
凤姐儿听得仔细,一边听一边不住地转着心思。这下子,事情闹大了!这袭人一上堂,宝玉的名声,算是完了。除非,二太太能狠得下心来,不认她那好孙子,这样的话,反可以呼一声冤枉。
可那样的话,那些薛家的下人,可不会白白等死的,还得跟薛家去说定了,把那些首尾给料理干净了。只是薛王氏胆小愚笨,会不会把自己给牵扯出来呢?
捂着咚咚直跳的心。王熙凤努力告诉自己要镇定,要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不管这件事情结局如何,荣国府的名声。怕是好不了了。
若对证成了,荣国府认了那孩子,宝玉名声就不成了。荣国府有这样一个爷们,还有这样的丫鬟,人家会想着这府里规矩不好,门风不正。自己这一房跟着受连累,说不得还有人想起贾琏以前的那些事情。
若是二太太不认那孩子,虽说宝玉的名声给保住了,可袭人确实是出自荣国府的,有这样的丫鬟。人家会怎么想荣国府呢?再一个。连赶出去的丫鬟都敢往荣国府身上泼脏水。敢诬蔑前主子,这荣国府的威严何在?说不得,承爵的大房。又是个笑话。
只是,左右都是不好,到底什么对自己夫妻来说,能稍微好上一点儿的?
这还用说吗?
凭什么闯了祸、干下污糟事情的宝玉还有机会能脱困,能有机会保住他的名声,而清白无辜的自己这一房,却要被人笑话?说不得,日后还因为宝玉的好名声,夺了自己这一房的爵位?
可是,回头一想。若宝玉的名声真不堪了,林靖,还会让他妹子嫁过来么?
自然是不会的!那么,自己以往的想头,不都泡汤了?
这个,正是左右为难啊!
凤姐儿死死的盯着那传话的婆子,心中却在不断的推演着。那婆子早就把话给说完了,可琏二奶奶不说话,跟看仇人似地看着她,让她不由心惊胆战,腿肚子攥筋,心中深深懊悔,好好的,为什么跑那么快,想着在二奶奶跟前露脸,这下可好了。
那婆子心中害怕,腿脚都软了,人就这样瘫了下去,眼泪鼻涕都下来了,哆嗦的喊了一声二奶奶。
边上的平儿才吃了排头,这会儿哪敢多话,只是装木头人呢。
可那婆子这一仆倒,一声叫唤,到把凤姐儿叫回了神,看了眼面前软到的人,微微皱了皱眉,眼里有着不耐,可马上又掩饰了下去,“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真真气煞了。”然后装着才发现,“啊呀,姐姐,你这是怎么了?我才刚生气,倒不是对着你。让你受惊了。”
凤姐儿转头又对平儿道:“平儿,还不快扶这个姐姐起来。好好儿跟姐姐说说,我是多谢她能惦记着我呢,在给这位姐姐五两银子压压惊,倒是我不好。以后有空还来坐坐说话。”
那婆子没想到还有这样的逆转,一下子都愣住了,只等平儿真的来扶她了,才回过神来,连连道着不敢,哪有奶奶的什么事情,都是她才刚跑快了,腿脚有些抽痉罢了,也不敢劳动平儿姑娘搀扶。
凤姐儿一使眼色,平儿忙会意地把那个婆子搀扶着架出去,给了银子说了谢谢的话。那婆子感恩戴德地离开了,隔着衣裳摸了摸到手的五两银子,心中那个得意啊,亏得自己跑得快,赶在了别人前头,这下子又拿银子又露脸,这样的事情,再来几回多好,什么宝二爷贝二爷的庶子,怎么不生一大车呢?这婆子乐颠了的走了,哪里还记得刚才自己吓得屁滚尿流的?
凤姐儿被这婆子打了个茬,等再想时,忽然转过弯来了,抓住眼前的机会才是正理,这会儿让他遮掩过去了,这把柄,就不是把柄了,那不就更亏了吗?日后的,日后再说!说不得,这宝玉名声臭了,只有那下三滥的人巴结荣国府,愿意结亲呢!
这样拿定主意,王熙那二房恨得牙痒,可也忙上开始盘算要做些什么。
既然不想让宝玉逃过去,那就要堵住二太太不认孙子这条路!虽说虎毒不食子,可放在她那好姑妈身上,还真做不得准呢。
王熙凤这下可是坐不住了,站起身来在屋子里转悠着,猛然站住,扬声道:“平儿,让人去把二爷给找来!”
等平儿答应着出了屋子,凤姐儿马上又叫道,“平儿回来!”
门口站着的小丫鬟忙叫道,“平姐姐,奶奶让您进去!”
等平儿又到凤姐儿跟前,王熙凤才道:“去找来旺,让他把这事情仔细的告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