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忠富这回却是默了很久,似乎沉浸在了往昔的回忆之中。
萧梓穆倒也不催他,端坐在椅上等着他再次开口。
过了很久之后,芦忠富对着马夫招了招手。
马夫走了过来,芦忠富拉着他一并跪了下来,对着萧梓穆说道:“这位是小人的儿子,名叫芦绪昌。”
芦忠富引荐完了之后,芦绪昌对着萧梓穆磕了个头道:“郑大人是个好官,待小人极好,更有救命之恩。小人不能眼见着他入狱,这才求了父亲一定要告知殿下真相。”
“好官?他贪墨的银两都够抄家灭门了你知道吗?”萧梓穆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带了一丝讥讽。
“殿下,如今这当官的,谁敢拍着胸脯说自己从未收过一点礼物?”芦绪昌对着萧梓穆认真的问了一句。
萧梓穆被他这么义正言辞的一问,一时语塞竟然不知该如何回答。
“殿下,郑大人除了敛财,真的从未做过任何其他的事情,若是他当真枉法,薛大人还需要背着他做这些手脚吗?”芦绪昌眼神清澈的直视着萧梓穆。
“他如何救了你的命?”萧梓穆心中认同了他的说法,却是问了他另一个问题。
“小人五年前出过一次水痘,所有人皆是避我如瘟疫。
父亲找郑大人支月银为我买药,郑大人得知了之后亲自带着父亲去府中抓药,还将我接到府中静养。
小人出水痘昏迷的那段期间,郑大人一直陪着小人。
还哄着小人说水痘没什么可怕的,他小的时候也出过一次,所以他知道如何医好这水痘,只要小人乖乖的吃药。
若是没有郑大人,小人挨不过那一年早死透了。”芦绪昌面露感激之色。
“那又是如何待你好的?”萧梓穆面色有了一丝动容。
“郑大人从未将小人当作下人看待。
小人偶尔随父亲进府,他若是撞见了也总是拿些他儿子的那些好吃的,好玩的东西赏给小人。
更是鼓励小人要好好读书,莫要辜负了父亲。
殿下,这样温柔的大人,小人怎么能让他蒙受不白之冤呢?
郑大人爱财,那是他以前受过了太多的苦。
郑大人娶了很多的妻妾,那是因为他落魄时,根本连个上门提亲的媒人都找不到。
可是,他不曾鱼肉过百姓。
就是因为薛大人第一次吩咐他增加税银,被郑大人果断拒绝了之后,他们才会背着郑大人做了这些手脚。”芦绪昌的面上表情有些复杂。
即是替郑中光冤屈,又替他不平。
少年不过十四五岁,脸上还透着稚嫩,可说出的话,却成熟的让人心疼。
“你又是如何知道这些的?”萧梓穆知道郑中光至今未被鞠家接纳,连族谱都入不了。
可,不是还有郑家吗?
怎么还会有这么一段过往。
“那时候小人水痘刚好了没多久,大病初愈之后很是粘着郑大人。他时常独自饮酒,小人便帮他斟酒,许是小人年幼,他也了很多以前的事情。醒来大人都忘了,可是小人,却是记得的。”芦绪昌面上附了一层心疼。
怕是郑中光自己都没有想到,当年自己随手救得一个孩子,如今拼了命的在救自己。
他当年在府中得知芦绪昌出了水痘,一时忆起了自己小时候出水痘的光景,便带着芦忠富去抓药,更是让他将儿子接到了府中调养。
他第一眼见到芦绪昌的时候,仿佛看见了小时候的自己。
那时候郑元极还没有带着鞠梅姗回府,带着年幼的他在别人的府邸里做工。
他出了水痘,被身边所有的人唾弃。
是以,他得知了芦绪昌出了水痘,才会吩咐芦忠富带着儿子入府。
他回回见了芦绪昌,就像见到了当年自己随着父亲,进入别家的府邸那般可怜无助。
所以,他对着芦绪昌格外疼爱。
而正因为有了这份疼爱,才得以让芦忠富在此刻站了出来。
冒着忤逆薛修国的风险,替他伸冤。
因果循环。
赠人玫瑰,手留余香。
萧梓穆将小小的少年扶了起来,摸了摸他还没有长开的脸蛋,对着他温声的许诺:“若是他真的没有做过,我保他安然无恙。”
“谢殿下大恩。”父子二人同时对着萧梓穆感恩戴德。
“为了你们二人的安全,今夜我们见面的事情,不要再让旁人知晓。”萧梓穆对着他们吩咐。
“奴才知晓。”芦忠富恭敬的回道。
“那我便回了,这事我心中有数。”萧梓穆点了点头,起身准备离去。
“让昌儿送殿下回去。”芦忠富对着他请示。
萧梓穆点了点头,没有拒绝。
芦绪昌尾随着出屋,去驾了马车趁着夜色,悄无声息的将萧梓穆送了回去。
然后又立在客栈门外的墙角候着,仿佛他从来也没有出去过。
而萧梓穆回了客栈之后,便吩咐一名隐卫,暗中保护着芦忠富,以免万一走漏了风声,遭到薛修国的暗杀。
第二天,萧梓穆又会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带着殷广波他们,继续挨个让佃农们登记入册,签名领取种子。
而到了晚上的二更时分,他便会再次的偷偷的出屋,由芦绪昌驾着马车,载他去那间四合院。
他吩咐了芦忠富,去整理了这些年来,他能搜集到的薛修国贪赃枉法的证据。
黎明之前,又由着芦绪昌趁着夜色将他送回客栈。
白天里,他还是装作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