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初将拾起的奏折重新整齐的摆放在案上,退到了一旁。
皇上听闻他今早还昏迷了过去,眼下打量着他瘦弱的身子乖巧的立在一边,心中又软了软。
诚如夏初所言,下毒一事确实蹊跷,他两边都无法尽信。
可今早去询问过蓝羽樱之后,那孩子单纯的如同一张白纸,看着那张神似的容颜,皇上甚至都没有说出拘禁她的实情。
只是旁敲侧击的问了关于她的身世,和她这些年是如何生活的。
起初蓝羽樱还坚持着夏初之前教导他的那番说词,说父亲是隐世的医者,母亲温婉贤良与他避世不出。
皇上告诉了他夏初去韩阳,一把火焚烧了数万具将士尸身的时候,蓝羽樱脸都白了,嘴里直道着:“不可能,他只跟我们说去韩阳看看他外公,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皇上对着她一诈一唬,说早已知晓夏初会医一事,若是蓝羽樱还要遮遮掩掩不肯说出实情,那他也护不住夏初。
蓝羽樱哪里见过这般阵式,竹筒倒豆子般将这十六年的生活,事无巨细一一道来。
皇上听着她这些年来在山上过的单调乏味,枯燥无比,提起未曾谋面的母亲之时,依稀可见神色落寞。
若是这些都是蓝羽樱演的一场戏,那这演技,委实要比浸淫官场多年的老臣,还要精湛的多。
皇上信了蓝羽樱七八,自然也就信了夏初七八。
是以,他对着此刻默默站在一旁的夏初道:“下毒的事,朕自然会查个清楚,至于焚尸一事,你自己都认了,关你进大理寺的大牢,还冤了你不成?”
夏初摸了摸鼻子,有些委屈:“冤倒是不冤,只是我也是不得已……”
皇上挑眉:“不得已欺君罔上?不得以焚烧尸体?你还有什么不得已的,朕给你个机会,来好好说道说道。”
夏初身子微微向前倾了倾,脑袋也往上凑了凑,试探着问道:“真能说啊?”
皇上瞳孔微缩,沉着声道:“你还真有啊?”
夏初脖子一缩,含糊而言:“都是小事小事,等皇上查清了下毒一事,我在跟皇上说吧。”
皇上冷哼一声,没有再追问,对他而言,除了下毒一事,其他之事,确实都是小事。
夏初见他没有开口再问,心中稍定,刚才有那么一丢丢冲动,差点就告诉了皇上,他女扮男装……
“皇上,那初儿这就去蹲大牢了。”夏初见他不问也不开口,便出言告退。
皇上忽然抬头,面色凝重的看着他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蓝羽樱娘亲一事的?”
夏初心中一沉,总不能如实相告,说自己在御书房里,拿针挑了一副画发现的吧……
“皇上,初儿说出来怕您不信。”夏初眸光闪动,狡黠的转了转。
“你身上发生的离谱事儿,还少吗?”皇上嗤了一声。
“有一日初儿夜里出宫的时候,被人射过来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十七年前,京城有一家苗家香铺与蓝羽樱身世有关。”夏初言词真切,面色诚恳。
“可有看清样貌?”皇上瞳孔微缩,双手紧紧握住了靠椅的扶把。
“没有,那人蒙了面,不过……”夏初顿了一顿。
“不过什么?”皇上迫切问道。
“不过我看见了他遁去的大概方向。”夏初看向皇上,迎着他的目光一字一句道:“玉芙宫。”
皇上蹙眉垂下了眼睑,夏初接而又补了一声:“那人,一定不是宫里的人。那时候我还心中好奇,娘娘的寝宫里,还可以有暗卫吗?”
皇上抬眸看他一眼:“或许是煜王进了玉芙宫,偷偷带的暗卫呢?”
夏初眸光一亮,眨巴着眼,歪了歪头:“皇上意思,这封信是煜王派人通知我的?”
皇上这才发现被他给绕了进去,他冷笑一声:“那信呢?”
夏初撇了撇嘴:“莫名其妙收到这种信,我自然是烧了,当时谁信呐。”
皇上嗤了一声:“烧了?让朕如何信你?”
“初儿一早就说了,说出来您也不信。”夏初耸了耸肩,继而上前一步无比认真的说道:“不过皇上,您若是不信不妨想想,这么多年前的事儿了,别说出生了,我娘肚子里都还没我呢,若是没人通知我,我搁哪儿知道这事?”
皇上默了一会挑眉看他:“看清楚是玉芙宫了?”
夏初点了点头:“进没进去我也追不上啊,反正是那个方向跑了。我因为好奇还打探过,那夜煜王爷,可是没进宫的……”
皇上冷哼一声:“你打探的倒不少,当时怎么不汇报。”
“当时哪知道蓝羽樱的身世,还跟您沾点儿关系。”夏初摸了摸鼻子,又往前凑了凑:“话说皇上,您和蓝羽樱她娘……”
“滚!”皇上眸光骤然冷厉。
“好勒。”夏初麻溜的行了一礼告退。
出了清心殿,李公公和小圆子都围了上来,一脸紧张的看着他问道:“怎么样了小侯爷,皇上气消了吗?”
夏初拍了拍李公公的肩膀,一副任重而道远的模样:“李公公,皇上怕是最近一段时间,心情都不会太好。”
李公公小眼睛眨巴了两下,一张脸瞬间就垮了下来。
“诶?皇上没派人跟着我去大理寺吗?”夏初对着小圆子问道。
“出慈安宫的时候奴才就已经奉旨让禁卫军去宫门口候着了,本以为您能哄好了皇上,诶……”小圆子叹了口气,面上的神色看着,倒是真替他担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