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眷们原本还在议论纷纷,情绪渐起,被顾世柔陡然的一声‘好’字,震的身子僵了一僵,继而听到她今日里要给个说法,又忍不住往前靠了一靠。
就连最外围的赵兴文,都抻了抻脖子,好奇他娘能给个什么说法。
只见顾世柔对着那些靠上前来的人,反问了一句:“你们说小侯爷为什么要焚尸呢?”
人群先是静了一静,继而爆发出一阵不满:“这我们哪儿知道啊?”
顾世柔挑了个嚷的大声又精壮的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说小侯爷身份尊贵,犯得着干这种身败名裂的事儿嘛?”
那男子被她拍的往下蹲了蹲,龇牙咧嘴的回道:“兴许他脑子不好呗。”
顾世柔继而转拍为捏:“脑子在不好,能干的出这种事儿嘛?”
那男子疼的彻底蹲了下去,可顾世柔的话令亲眷们也思索了一下,是啊,这脑子在不好,也不能干这事儿吧。
“赵家的后人,何曾出过品行不端之人,这件事的背后,有着你们不知道的隐情!”顾世柔说的一声正气。
唬的围观之人一愣一愣,‘啊?’了一声纷纷问道:“是什么隐情啊?”
顾世柔面露难色:“这事我不能说,但是你们可以书信一封,问问还在韩阳的那些战友们,他们对于此事都是知情的,否则这么大的事儿,那边能一点动静都没有嘛?”
亲眷们正是面面相觑之际,远处突然爆发了一声:“张榜了,小侯爷被煜王爷力谏流放肥山岭,眼下正要从大理寺出城呢……”
人群‘哗啦’一声便散了开去,纷纷朝着大理寺的方向奔驰而去。
这消息自然就是萧言竣刚刚在清心殿外,对着聂宏扬吩咐,让他放出来的风声。
虽然他自己不能亲自送夏初一程,可怎么也得让百姓们,热烈欢送一下才是……
赵兴文听了这个消息,脑子‘嗡’的一声,看着人潮涌去,这才反应过来,刚要迈步赶去大理寺,便被顾世柔给唤住了脚步。
“小兔崽子,给我过来!”
赵兴文面色尴尬的回头,只见顾世柔的贴身婢女菱叶,伴随着她的咳声,正拿着大氅往她身上罩着。
赵兴文心中一揪,总以为娘亲是铁打的人,听见了她的咳声鼻子酸了酸,连忙走了过去,扶着她往府内边走边道:“今儿这么大的雪,您一个人搁门口吹风挨冻,仔细身子。”
顾世柔白了他一眼:“我不出来,被他们堵在门口,指望着你回来吗?”
“唔。”赵兴文面色羞愧,吩咐了菱叶给顾世柔煮完姜汤,继而磕磕绊绊的说道:“娘,我还得再出去一趟……”
顾世柔知道他想去哪里,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扶娘进去,今日里,哪也不准去。”
赵兴文没想到她居然不答应,还是这么坚定的拒绝。
他伫在原地不肯迈步:“娘,表弟他……”
“拖进去。”顾世柔不待他说完,对着府中小厮吩咐了一声。
随即上前两个壮汉,一左一右将赵兴文架了起来就往房中拖去。
赵兴文百般挣扎,也只能凌空挥着双臂,苦苦求着顾世柔:“娘,娘……娘你让我送他一程吧!”
“把嘴塞起来。”顾世柔又吩咐了一声。
赵府瞬间重新安静下来,不到片刻工夫,庭院中,只留下了一条长长的拖痕……
顾世柔伸手接住一片雪花,看着它在掌心化为雪水,兀自感慨了一声:“这大雪,看来还要下很久很久了……”
此时的天,已经黑透了,可长安街市却是灯火阑珊。
大理寺的门口早已经人满为患,两列官差开道,衙役架着一辆牢车缓慢前行。
孔长辉为了夏初最后的体面,不想他如此狼狈不堪的出京,在牢车上罩了一层黑布,只余上面开了个脑袋大小的缺口。
百姓们瞄着那个缺口,纷纷向里面砸着残羹剩饭,菜叶鸡蛋,嘴里更是骂骂咧咧,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不一会的功夫,牢车里隐隐有着被砸满的趋势,从牢车下漫漫渗透出来,伴随着牢车里传出来的阵阵呜咽之声,撑起来的黑布隐约可见,里面有个身着囚服的人,被埋在了烂叶里……
闻天阁的二楼上,许温澜和师忠飞一左一右的立在秉文的身旁。
“秉文,你不出手我可忍不了!”许温澜怒气冲冲的说完,转身就要出去叫暗卫。
秉文一把拉住了他:“你打算劫狱吗?劫的了吗?你爹背负的起这骂名吗?”
许温澜身子一僵,扭头看他,声音颤抖:“我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师忠飞也在旁语带哽咽的附和了一声:“是啊秉文,我们总要做点什么吧……”
秉文低着头,垂着眼睑,面色隐忍,身子颤栗,他也想做点什么……
可是,夏初不让!
那日边定带过来的书信里,除了给他的侯府令牌,还特意交代了秉文,若他受辱,不可出手,无论发生何事,没有萧慕白的命令,不可轻举妄动。
“他呢?他人呢?”许温澜看着秉文缄默不语,拼命摇着他的肩膀问道:“我认识的他,定然不会让夏初蒙受如此屈辱。”
秉文双手握拳,在许温澜疯狂摇摆着他身躯的时候,忽然惨笑了一声。
是啊,他也想问,他人呢?
底下的牢车渐渐驶出了他们的视线,百姓的呐喊之声逐渐远去,闻天阁的楼下慢慢恢复了原状,街市又重新开始贩卖起了年货。
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