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挂于檐下的宫灯在风雪中摇晃不定地打横飞起,灯上金黄的流苏纠结纷乱,暗红的灯光在琉璃的灯罩内明暗不定,仿佛那一点明亮就要随风而去。
“我才是太子!”萧言竣指着萧梓穆矢口喊道,这一嗓子过于尖锐激动,甚至有些破音。
丽妃握住他的手腕,很是用力的紧了一紧,拉着他在百官的怨憎声中,一步一步走回琉璃七宝沉香榻。
她旋了半圈,重新优雅的坐下,萧言竣立在一旁,不知道丽妃为何还能如此仪态万千,面色不崩。
余映波,叛变了啊!
现在,外面乌泱泱的禁军都是萧梓穆的人。
他们就要沦为阶下囚了,这时候不去下令舅舅举兵搏一搏,在这摆什么母仪天下的气势?
“母妃。”萧言竣语气低沉的急急唤了一声,丽妃却并未看他。
她下巴轻抬,恢复了之前的倨傲之色,挑眉弯唇一笑:“萧梓穆,输的人是你。”
丽妃话音刚落,所有禁军的兵刃再次倒戈,全部指向了萧梓穆。
余映波傻了眼,看向身后的那些昔日同泽:“你们疯了不成,我都说了是假意归顺。”
虞邦祯满面哀色:“余副统领,看不清局势的人,是你。”
他这话虽是对着余映波说的,双眸却是看向虞业成。
他们兄弟二人各为其主,忠义两难全。
“余映波,你若是真的归顺本宫,统领的位置日后自然归属与你,可你自以为是,以为本宫会将所有的一切,都赌在你的身上吗?”
百官再次面色惊变,口中刚刚还喊着丽妃母子居心叵测的话语,眼下如鲠在喉却不敢再吐露半字。
通政使司柏荣兴见到局面骤然反转,再次倒向了丽妃,‘扑通’一声率先跪下:“娘娘此等谋略巾帼不让须眉,定能匡扶太子殿下令我萧国繁荣昌盛。”
丽妃不屑的瞥过他一眼,这种人虽用不得,眼下却得留着,也好煽动其他朝臣的心。
萧言竣错愕之余,面色悻悻的揶了他一声:“刚才,你可是朝着那边喊太子殿下呢。”
柏荣兴面色尴尬,赔着笑道:“没有没有,微臣心里只有您一位太子殿下。”
吴太傅、鞠丞相、、许万钧、解纪明和孔长辉等人虽然不齿柏荣兴的嘴脸,可眼下的局势胶着,谁也没工夫去埋汰那么个货色。
丽妃无视了柏荣兴的奉承,朝着侍卫长令道:“寄轩,杀了虞业成和余映波,拿下七殿下,侍卫统领一职,就是你的了。”
“是。”寄轩行了一礼,抽剑指向他们三人。
大臣们纷纷往后避让,唯有郑中光扒开他们,冲了出来拦在萧梓穆的身前,将萧梓穆身旁的辛涯都看傻了眼。
“表哥?”萧梓穆面色动容,随即推了他一把:“你快走,你又不会武。”
辛涯心中默默附议了一声,就是,你又不会武,来添什么乱……
可已然来不及了,寄轩率着禁军包围上来。
虞业成和余映波站在殿口,背靠对方,未曾开口,却同时抽出了腰上佩剑。
眼下,反倒是虞业成从侍卫营带过来的人才是真的忠心效主,缩成一个小型的包围圈将他们护在中央。
可面对着乌泱泱的禁军大队,还是显得杯水车薪甚为乏力。
“虞统领,看来咱们下辈子再做兄弟了。”余映波目露凶光,已然生了死志。
他本以为自己站在皇上的那一边是黄雀在后,却没想到,只是螳螂捕蝉。
“别介,这辈子我还没做够呢,你诓了我一次,怎么也得请我喝顿大酒才行。”虞业成对着他出言宽慰。
余映波演着独角戏,假装和他反目,他可是浑然不知,当真以为两人割袍断义。
是以,今日的计划里本就没有余映波这档子事。
原本,也就将他们当做了叛军做的打算。
只是刚才,一度以为这场同袍之战可以避免,兵不血刃的拿下丽妃和萧言竣,却没想到,丽妃居然未曾全然信任余映波,还留了一手以备后患。
虽然战无可避,但也没有余映波想的那般糟糕。
“杀!”寄轩长剑令下,厮杀正式开始。
就在余映波和虞业成挥剑而出的那一刻,寄轩带领的禁军,从中间忽然倒下了一大批人,导致后面的禁军没法上前,而最前面的那批禁军孤身和虞业成他们交战。
“怎么回事?”寄轩回身查看,发现中间倒下的那批人纷纷口吐白沫。
前面的那批禁军看寄轩回身,后面又倒下了那么多人,也兀自停手,撤到后面去查看。
余映波和虞业成面面相觑,互相都以为是对方做的手脚。
可看着对方茫然的神色,俨然都是毫不知情的模样。
真是,奇了怪了。
“我的人,给玉芙宫的侍卫下了药。”萧梓穆站在他们的身后,忽然开口说了一句。
夏初临走之际曾告诉他,她去玉芙宫挖玉玺的时候顺道撒了香粉,那香粉并不致命,只针对练武之人,一旦动用内力便会气血翻滚,口吐白沫四肢无力。
萧梓穆此时自然无法告知他们,是夏初干的这事。
是以,他脱口而出‘我的人’三个字,心中却因为这三个字,有些暗暗心喜。
‘我的人。’他可以这样称呼夏初吗?
明明殿内人满为患,他脑海中却浮现出火炉旁,夏初的那抹娉婷身影。
她纤长睫毛下,明眸亮如星河,鬓发上沾染的几点碎冰,在烧旺的炉火前快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