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的山峦起伏,远比其他地方要雄阔一些。
在重峦叠嶂之中,八水绕长安,银装裹素的青山碧水,拱卫着这座天底下最为繁华的都城。
而这座都城,刚刚经历了一场声势浩大的硝烟,虽然没有造成大面积的伤亡,却也闹的人心惶惶,百姓自危。
四方街的中央,被百姓们围在里面的萧慕白,远远的见着萧梓穆迈步而来率先迎了上去,当着长安百姓的面前,雅正的行了一礼,唤了一声:“太子殿下。”
萧梓穆温润一笑,道了一声:“二哥,辛苦了。”
“怎么出宫连大氅也不给太子披一件,虽说雪后初霁,这风,却凛冽的很。”萧慕白见他只袭了一身杏黄色的锦袍,一边将他迎到中间,一边褪下了身上的大氅,披到他的肩上对着余映波指责了起来。
“原本出宫是披了的,只是太子殿下刚刚将大氅盖在了一位受伤的士兵身上。”余映波有些委屈的回道,他也拦不住不是。
萧梓穆看着只袭了一件玄黑色圆领夹衫的萧慕白,试图将大氅褪下还给他。
萧慕白伸手按住:“我身上有盔甲,比你经吹。”
萧梓穆心中本是一温,接而看见他按过来的那只手,从盔甲袖口处露出来的玄衣上,以银线绣了隐约的梅花,枝叶落了一两点细雪,更显出他身上那种皇室后裔的风华。
然而让他觉得有些刺目扎眼的,却是那隐约的银线梅花和夏初髻上的那根玉簪梅花,如出一辙。
萧慕白见他目光怔怔落在他的袖口处,随即负手身后,在他耳边提醒:“说两句吧。”
萧梓穆敛了心神,轻咳了两声,对着早已围满了的百姓朗声开口:“父皇卧床,宫中生变,丽妃通敌,四殿下谋反。今日幸而有二哥墨王殿下领军击退叛党。然,危机尚存。此等时刻,需要我们君臣一心,臣民一体,共同御敌,寻得一线生机。长安是我们的京都,是我们的家。退一步,便是国破家亡!”
萧慕白在旁率先拥护出声:“誓死追随,太子殿下。保家卫国,诛杀叛军。”
墨王军四散在各处的将士们,听到了萧慕白的喊声也纷纷驻足应和:“誓死追随,太子殿下。保家卫国,诛杀叛军。”
正午温暖的阳光,沐浴在每一个人的身上,誓词在每一个墨王军将士的口中经久不息。
百姓刚刚才在这样寒冷的雪天,经历了早上那般绝望的处境。
在他们原本还拥戴萧言竣为太子之际,萧言竣却露出了狰狞的爪牙,那俊美绝伦的人手持火把,企图将他们焚烧至死。
如今丽妃和萧言竣叛乱已成事实,百姓也辩清了真假太子,即便萧慕白刚才已经明确告诉他们,虽然今日告捷,可长安明日还要面临持续的恶战。
他们本就身陷此处,虽是绝路,可萧梓穆却在他们的面前搭建了一条虹桥,在悬崖绝处,让百姓看到了逃出生天的希望。
虽然他说的,只是寻得一线生机。
那……也是生机!
是以,百姓原本就澎湃的心潮被将士们的声声呐喊,渲染的越发高昂。
纷纷加入了誓词的行列,齐齐喊着:“誓死追随,太子殿下。保家卫国,诛杀叛军。”
就连解纪明和孔生,置身于这种瑰丽场景之中,听着整个京都十万百姓的齐声呐喊,看着墨王的军旗迎风摇曳,浑身都抑制不住的微微颤栗,热血沸腾,恨不能与他们一起提枪上阵,浴血杀敌!
长安城中,宣声不断。振聋发聩的绵延数十里外,就连退出京都,驻扎在十里亭处的丽妃一行人都能听的清楚分明。
萧言竣撇了撇嘴,嗤了一声:“困兽嚎叫,无能宣誓。”
施浮丘胸中憋着气,却也不敢斥他。
倒是丽妃剜了他一眼,说出了施浮丘的心里话:“若不是你激的民愤四起,他们哪里来的上下一心。”
萧言竣面色有些微赧,继而温声对着丽妃说道:“反正母妃也不在乎长安,围皇宫也是围,围长安也一样,等守备军一到,将他们圈起来……玩死他们。”
丽妃面上显着淡然的神色,眸底却有一丝狠戾一闪而过,她扭头看向身旁的施浮丘询问:“施家军还有多久抵达京城?”
施浮丘应声回道:“还有半月吧。”
丽妃在心中下定决心夺位之时,便让施浮丘传讯调兵,只留有两万将士驻守新城,余下的二十三万大军由他的儿子施嘉良带回长安。
施浮丘当时不知道丽妃还暗通了长安附近的守备军,眼下觉得只要守备军就位,根本无需施家军回京也可破城。
丽妃看着他满面悻悻之色,唇角弯出一抹笑意:“还在埋怨本宫,让你调回了施家军?”
施浮丘垂眸默然,终是点了点头,他看了一眼萧言竣,忍不住对丽妃出言说道:“虽说太子与蒙族公主联了姻,可新城只余两万人,蒙族只要举兵,新城根本守不住。”
他心中还编排着另一句话,没有敢说出来,却被丽妃笑着接了过去:“何况蒙族的公主如今还在宫中,蒙族越发有了出兵的理由?”
施浮丘面色一怔,没有想到她能猜出自己心底里的话。
可也正因如此,他才越发不解,丽妃为何弃宫之时,不带了敖登格日乐一起离开呢。
凭着她麾下的陵门,去东宫带走一个太子妃,绰绰有余。
丽妃往炉火处靠了靠,她养尊处优了多年,已经很久没有遭过这般罪了,看着空空如已的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