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夜后,长歌就各种躲着万俟牧言。
虽然面上和和气气,该打招呼打招呼,该行礼行礼,该说话说话,但坚决避开独处。就算不独处,待一会儿,她就会找各种借口先行离开。
譬如。她在城墙上和莺儿一起看夜空,万俟牧言一来,她就哈欠连连,说要回屋歇着。
在草地上放风筝,万俟牧言一来,外边日头太烈了,脸都晒脱皮了,得回屋去拿水敷一敷、
一起用膳,她也是如恶鬼抢食,吃的要多快有多快。
这日用过午膳,容西洲对他二人说:“虽说我也想留你们在朔州城多住些时日,但皇上又接连来了两道军令催你们速速回京,送亲队伍留在朔州确实多有不便。你们还是早些启程回京都吧。”
长歌担心萧衡发出去的密报有漏网之鱼,怕突厥会突然来犯。
容西洲说:“长歌倒不必担心此事,征战才歇下没多久,他们早就没有可供发动战乱的兵马粮草了。”
“那为何不乘胜追击呢?”长歌不解。
“现在暻瑄朝廷动荡,不宜再对外征战了,不然征战未休,境内大乱,岂不得不偿失。”容西洲忧心忡忡道。
长歌叹气道:“也是,阿耶说得对,只是我有些舍不得阿耶。”
容西洲伸出苍老遒劲的手在长歌手背上拍了拍:“去吧,你阿娘还等着你,记得早些带你阿娘来见阿耶。”
长歌看了眼万俟牧言,脸上起了红晕,她眼神躲闪,低下头道:“那你们准备怎么处置了萧衡?是像押解罪犯一样押他回京,还是还他萧大将军的威风?”
“现在处置他尚早。”万俟牧言低头喝了口茶水,缓缓道。
“既已拿到了证据和供词,为何不连着他与皇后一党端了呢?”长歌疑惑道。
万俟牧言摇了摇头,温言道:“单凭他的证词,皇后可以抵死不认,且何家现在权势滔天,要扳倒皇后,现在还不是时候。而且就皇上这道废止和亲的圣旨来看,想来已经看到了你留的那封信。既然他知道皇后下毒谋害一事了,必然会有所动作。先让皇上自己处置着,再让萧衡继续留在皇后身边替她办事,不但可作为我们的内应,还可让他收集了皇后荒淫放恣乱彰内外的罪证,等到何家岌岌可危之事,这些才能作为击溃皇后党羽的致命一击。”这男人思维缜密,逻辑清晰,是一把宫斗好手。长歌由衷赞叹,就差为他鼓掌了。
“既然要放开了他,那你就得将供词和证据先行一步送到永乐王手里才是,你现在带着这些东西在身上,等于一颗定时炸弹。这回京之路,路途漫长,谁知道他会不会趁机灭口消灭罪证,到时候再把罪责推到山匪寇贼或是突厥狼卫身上。咱们就只能去阎王爷那里喊冤了。”长歌连忙道。
容西洲与万俟牧言二人听毕,点头表示认同。
转而容西洲又扭过头问她:“定时炸弹是什么?”
“就是火药啊。”长歌答。
过了两日后,这和亲队伍又浩浩荡荡的启程回京都了。不过长歌自作主张的将部分随嫁礼留下了。此番和亲,队伍庞大,瑄祯帝给的陪嫁十分丰厚。有“佛像,珍宝,金玉书橱,上百卷经典,各种金玉饰物”,又有多种烹饪食物,各种花纹图案的锦缎垫被,识别善恶的明鉴,营造与工技著作数十种,上百种种治病药方,还携带各种谷物和芜菁种子等。
阿耶与她说了,这城中百姓,有部分是一早便居住在此的,俗称原著居民,有部分是从突厥逃过来的穷苦百姓,还有很多就是将士们的家人。因将士们多年戍守边关,有不少就在此成了家。其实这也是好事,有利于稳固军心。
长歌便将烹饪食物,各种花纹图案的锦缎垫被,识别善恶的明鉴,营造与工技著作,治病药方,数十种谷物和芜菁种子都留下了。这朔州城,虽然是一座城,倒着实也荒凉了些。有了这些技术和种子,希望也能改善他们的生活,让这座城活起来。
财物留了少许,也不敢多留,留多了不好复命,留多了容西洲也不敢收。
……
听了长歌的建议,万俟牧言让莺儿、宋若婵及他两个武功高强的贴身侍卫,悄悄地先离开了朔州,先回去永乐城。
算着他们已然走远了,两日后,才将萧衡放出来,还他风风光光的萧大将军。
将蠢蠢欲动的萧衡请到车里来了。
长歌开门见山道:“萧将军,你通敌叛国的证据和画押供词都不在我们手里了。”
“……”萧衡是个典型的武夫,体格粗壮、浓眉大眼、臂宽腰圆,他一听此话忙追问道,“还留在容西洲手里?公主这是何意?”
长歌莞尔一笑,甚是娇俏,道:“也不是,留在阿耶手中,对阿耶来说也很危险的。”
“那是在哪里?!”萧衡急了,往长歌身前一压,俯身到她面前。唬的长歌紧紧地将背贴在车壁,但面上依旧平淡如许:“没有,再拿到供词的第二日,我便八百里急报送往了永乐城。这些东西留在他手里,比留在我手里安全。”
萧衡急的脸色赤红,吹胡子瞪眼:“公主……公主这是何意?!”
长歌答道:“你女儿和外孙也在永乐城,萧将军的心爱之物,就都由永乐王替您保管好吧。永乐王行事光明磊落,定不会怠慢了他们。”
“你们要我做什么?”他又逼近一步。
长歌忙躲过去,扒着车窗叫嚷道:“万俟牧言!万俟牧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