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姐姐的宝贝呢,坏的都是弟媳妇。

他看这两口子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没想到今天老婆却改了口风,只笑盈盈:“那就麻烦马主任再想想办法哎。我一个当姐姐的,没理由求到弟弟门上去。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你跟我们家国强不也是兄弟嘛。县官不如现管。”

马兴元却不接腔,只哈哈笑着:“路我给你们点了,我还有事,就先回去啦。回头见,国强,回头找你喝酒啊。”

他喝的,都是别人请的酒。

饭店里头这一顿已经是省了又省,连菜带酒也花了七十块,是郑国强在工地上干四天的工资。

越没钱越是要花钱,花出去的钱还跟打水漂一样,都听不到一声响。

陈凤霞看着桌上杯盘狼藉,忍不住心痛:“怎么不买了菜回家做?”

他们还在老家的时候,郑国强几乎每次要请客都是把人拉回家,十二块钱的食材就能让他搞出六七十块钱的花头。

论起做饭,他虽然达不到大厨的水准,却的确有一手。

郑国强也心痛,心痛加郁闷,心里头一股气堵得慌。他一边招呼老板再加碗饭,加饭不花钱,一边招呼郑明明:“吃吧,今天吃顿好的。”

其实这桌菜他也没动两口,但现在对着老婆,他完全吃不下。

“你以为我不想?我都计划好了跟菜场卖鱼的要个鱼头,炖鱼头汤,然后再烧地三鲜,弄个肉末豆腐,炒个平菇鸡蛋。不要十块钱就能弄好。结果这家伙非要说天热不折腾我,就在路边随便吃点。”

郑国强的随便吃点是下碗面条,再斩最多十块钱的卤菜,两个人加一起控制在二十块钱以内。

马兴元的标准就是饭店的四菜一汤,还要了瓶酒,说是好久没跟老同学坐下来吃顿饭了。

其实他们银行就有食堂,员工跟亲近的人一块儿吃饭都是去食堂。不图别的,就图食堂有补贴,物美价廉,花不了几块钱就能上硬菜呗。

郑国强又不是傻子,当然明白马兴元这是在故意摆他一道敲他竹杠。一开始他就不打算帮这个忙,却不给个准话,非得占了便宜才开口。

什么消费层次不一样,马兴元在银行一个月拿到手也不过几百块。当然,有没有灰色收入就不是郑国强能知道的了。

他也不关心,他就心痛自己掏了七十块钱被人当猴耍。

陈凤霞心里不比丈夫好受,可求人不就是这样。

别说现在,以后他们求人的时候多着呢,自己可以凑合着对付,孩子上学找工作,哪件事不要想办法求人。

人家要打耳光,他们有求于人,就得巴巴地把脸凑过去,还得赔着笑。

陈凤霞舀了西红柿鸡蛋汤给丈夫,招呼道:“吃吧,别浪费了。就当我们一家自己下馆子吃顿好的。”

郑国强有些惊讶,他本来已经做好了被妻子埋怨无能的准备。

他甚至在心里盘算好了,要是陈凤霞跟他吵架,他也是要回嘴的。当初他就不愿意找马兴元,这人从小就是损人不利己的货色,就爱看人倒霉。

要不是这么缺德,80年代的中专生也不会在银行混了十多年也升不上去。

结果陈凤霞没骂他,还开口安慰他,倒是让他一下子不晓得该怎么接话,只能闷头扒饭。

他再抬起头的时候,就看见妻子正在喂儿子吃饭,赶紧伸手接小孩:“我来吧,你也吃。”

陈凤霞老实不客气,感觉自己跟《陈焕生上城》里头的陈焕生一样,人家花五块钱住县招待所,她家花了七十块钱下馆子,怎么能不吃饱了?

菜不够,饭管饱就行,菜汤油水多,拌饭吃最香。

她一口气干掉了两大碗饭,才感觉今天的精气神补充的差不多了。

瞧见丈夫正盯着桌子发呆,吃饱了饭的女儿也垂着脑袋,陈凤霞倒是笑了:“你们干嘛呢,不就是叫狗咬了口嘛,也没什么大不了。他不帮忙,我们就不买房了?”

郑国强奇了怪了:“你找到借钱的门路了?”

刚才他听妻子的口气,不像是要从娘家借钱的意思。

可他们老郑家,他妈手上肯定有钱,但还是不要指望的好。当年他结婚起房子,他妈都没掏钱。

对,他妈就是这样的人。

郑国强自己不让人说,可心里头不失望也是不可能的。

陈凤霞还没说话,郑明明先欢喜地喊出声:“是啊,爸爸,妈妈说要两套,我跟弟弟将来一人一套,再买套大的,我们一家人一起。”

郑国强大吃一惊:“你哪儿来的这多钱?”

现在他家一套房的钱都拿不出来。

“那边房子便宜。”陈凤霞连最后一口西红柿蛋汤也没放过,愣是捧着汤碗倒进了自己碗里头喝掉了,“两套房才五万六。”

郑国强发懵,感觉妻子在讲笑话。他找的房子最便宜的一套也五万六。妻子买的怕不是房子,而是鸽子笼吧。而且还不晓得是哪个旮旯角落里头的鸽子笼。

这回郑明明可不乐意了,她跟着妈妈跑了好久呢。

房子明明就很好,在上元,公交车一开就到。

郑国强这回彻底变了脸色,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坚决反对:“不行,去上元买房还不如回老家盖楼房。”

五万六两套房便宜?回老家能起三层楼,阔气又敞亮,什么都方便。

有这钱,他还继续在江海当农村人,他图什么啊?江海的农村人不还是农村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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