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灵盘膝坐在炕上,面带笑容看着他,声音轻快道:“大将军回来得正好,一起用早膳吧?”
“在二夫人院子里用过了。”他不看她,声音又低又沉。
福灵哦了一声:“那我自己用了,大将军请自便。”
他嗯了一声,转过屏风向后。
“大将军可是要到军营里去?老奴侍奉大将军更衣吧。”牛妈妈适时跟了进去。
“也好。”他说道。
很快换好衣裳出来,到了门口停住脚步看向福灵:“你给太后写封书信,言明曹喜之事的前因后果。”
他的声音生硬眼神冷淡,福灵的目光迎过去,紧绷了脸反问道:“为何”
“我写奏折上去,皇上只怕不肯信,需要太后做个佐证。”他说道。
她想了想,方道:“我只能实话实说。”
“写你知道的就好。”他道,“休要妄加揣度。”
说罢大步而出,福灵霍然从炕上站起,一把推开窗户冲着他大声喊道:“你怎么知道我会妄加揣度?”
“我只是提醒。”他隔窗说道。
“你一提醒,我又不想写了。”她抬起下巴,居高临下看着他。
他抿一下唇:“你不写,我会写给文毓郡王。”
福灵不想让哥哥担心,冷哼道:“我哥哥体弱,休要烦他。”
“那你写还是不写?”他穷追猛打。
福灵两手捏紧了拳头,咬牙切齿看着他。
“我就当你答应了。”他挑衅一般,“记得写好了给我过目。”
福灵啊得一声大叫,跺着脚喊道:“可恶……”
然后砰一声大力关上窗户,打个喷嚏嚷道:“冷死了。”
接着冷哼一声:“总是拿我的父兄拿捏我,我就不信你没个短处,等我捏着了,给你好看。”
又愤愤对牛妈妈道:“还说好好的,是我不好好的吗?”
“郡主也真是,不就是一封信吗?愿意写就写,不愿意就不写,非要一会儿写一会儿不写的。“墨香为她卷一张薄饼,递了过来。
“他让我写信,是他求我,可你们瞧瞧,他那副嘴脸,他说话的口气,居高临下命令我,凭什么?”福灵气愤得一口咬下去,墨香手上薄饼只剩了个根。
“大将军把自己当客人了。”牛妈妈摇着头说道,“刚刚站在衣橱前手足无措,他也不习惯有人侍奉,我就给他拿了套衣裳,自己几下就穿好了。”
“他活该。”福灵鼓着嘴说道。
“堂堂一品大将军,排场都比不上七品县太爷,一看啊,就是常年行军打仗苦过来的。”牛妈妈又叹息道。
福灵顿了一下,可心中余恨未消,说道:“一码归一码。”
用过早膳,不用牛妈妈催促,自去写信。
崔婆子笑着进来,说是来还食盒,并替二夫人问候郡主,听说郡主看雪受寒,一连几日身子不适,可好些了?
“已经好了,多谢惦记。”福灵敷衍道。
崔婆子笑道:“为徐夫人请脉的郎中今日过来,顺便为各位夫人和玉茹姑娘请平安脉,二夫人问郡主是不是也让李郎中给瞧瞧。”
“我用不着。”福灵摆手,“以后请平安脉也不用算上我,我的身子有什么不舒服了,再打发人跟二夫人说。”
崔婆子答应着去了。
回到二夫人院中,压低声音回话:“大将军去军营里了,郡主好好的,听洒扫的婆子说,二人倒是隔着窗高声几句,像是别人家小夫妻拌嘴一样,没怎么着。”
二夫人怔怔得,竟然无事?
“郡主也不许请脉。”崔婆子又道。
二夫人默然半晌,方点头道:“既不许,不请就是。”
呆怔许久,自语道:“大将军今夜里可回来吗?”
道道寒光闪过,军帐前的胡杨树上木屑纷纷,碎落如雨,廖恒看得惊心动魄。
树皮被扒光一层又一层,他终于力竭,气喘吁吁停了下来。
头顶蒸腾着白气,额前长发凝结成绺,胸前的蓝色棉袍被浸湿成一团黑色,恶狠狠盯着他,两手紧攥成拳头,手指关节咯咯作响。
“不要命了?”廖恒吼道。
他不理他,默然进了军帐。
廖恒追在他身后:“你杀了那棵树,杀了一次又一次。”
他瘫坐在地上铺着的羊皮褥上,许久平复了喘息,仰脖子灌一盏茶下去,垂着头有气无力道:“她派人去了凉州。”
“原来你把那棵树当成了郡主。”廖恒阴阳怪气说道,“树真可怜,招谁惹谁了。”
“她派人去了凉州。”他抬起头,咬牙看着他。
“去就去吧。”廖恒轻飘飘说道,“她早晚会知道你的过去。”
“现在还不是时候。”他低声道。
“何时才是时候?”廖恒问道。
他没有回答,低垂了头默然出神。
从二夫人院子里出来的时候,满心都是杀人的冲动,怒气冲冲回到院中上了石阶,隔窗听到她的说话声,不觉就放慢了脚步。
待进了屋中,清甜的香气扑鼻而来,他硬生生收敛了怒气。
再看到她的笑容,听着她轻快跟他说,大将军回来得正好,一起用早膳吧?心中的烦躁竟淡了下去。
这么多年来,无论面对任何事,他从不犹豫,更不会有太大的情绪起伏。
“一年多没打仗,消磨了锐气。”他给自己找理由。
廖恒嘲讽道:“你对那棵树千刀万剐的时候,锐气丝毫不减当年。”
他不接他的话,吩咐道:“告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