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早膳,樊夫人来了,进门对福灵笑道:“老俞既回来了,我今日就不陪着俞姐姐了,过来陪陪郡主。”
“正盼着你呢。”福灵笑道,“俞夫人可请郎中看过了?”
“李郎中一日三次过去诊脉,胎相很稳,俞姐姐身体精神都好。”樊夫人笑道,“昨日俞将军一回来,她高兴得多吃了两碗饭。”
福灵笑着点头:“俞将军昨日来过了,我见着他了,也嘱咐他多体贴俞夫人。”
“哎呀,郡主是不知道这老俞,看着粗枝大叶的,最疼他的夫人。”樊夫人摇着头笑,“昨日一进家门见到俞姐姐,眼泪哗啦啦往下淌,还得俞姐姐安慰他,说自己没事,他才慢慢好了。”
“昨日我说错一句话,原来俞将军不知道俞夫人怀过两胎,我告诉他了,他呆愣半晌,很是伤心愧疚。”福灵叹气道。
“知道就知道吧,早就该让他知道。”樊夫人道,“只是昨夜里回去,又得跟俞姐姐哭一夜。”
“不至于吧?”福灵笑道,“俞将军可是铁打的汉子。”
“俞姐姐多年没有怀上,她的婆母着急,停战后提出要给俞将军纳妾,俞姐姐无奈答应了,俞将军知道后,坚决不肯,不顾父母反对,带着俞夫人到边城安了家,俞府是边城里第二座将军府。”樊夫人说道。
“俞泰好样的。”福灵赞叹着笑对樊夫人道,“不用说,头一座将军府一定是樊府。”
“我们两个都是外来户,父母都远在夔州,在那儿安家都一样。”樊夫人笑道,“那时候边城初建,十分简陋,许多将军本来都在犹豫观望,有俞将军夫妇做表率,许多家都陆续搬了来,有的只是小夫妻两个,也有的带着父母家眷,咱们这边城才越来越热闹。”
“一年多建成一座城,确实是厉害。”福灵笑道。
“十年大战终于结束,要亲手修建自己的家,郡主没看到那些将士的劲头,用樊将军的话来说,比上阵杀敌还要拼命。”樊夫人笑道。
“大将军府是最后建成的吧?”福灵笑问。
“是。”樊夫人点头,“这座城里最讲究的建筑,一座是城北的大将军府,一座是城南的城隍庙,都是最后建成,二夫人她们搬进来的时候,大家伙过来庆贺,都说如今就缺一位女主人了,说得二夫人愁眉不展,谁想当日就传来皇上为大将军赐婚的消息,大家伙高兴得厉害,当即就商议将城隍庙就做为郡主待嫁的行宫。”
“说到城隍庙,心里竟觉得十分亲切。”福灵笑道。
“郡主将那儿当作娘家了。”樊夫人拊掌道,“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天气晴好,咱们去城隍庙逛逛如何?”
福灵有些犹豫:“上回骑马踏青险些被人暗算,我这心里有些后怕,想着以后收敛玩心,少出去闲逛。”
“城隍庙在城里,而且后山一大片迎春花,正是含苞的时候,郡主不瞧瞧去?”樊夫人觑着她。
福灵思忖片刻,哎呀一声道:“知道你是故意馋我,我偏偏忍不住,那就走吧,瞧瞧去。”
府门外上了马车,沿途缓行,道路两旁杨柳吐绿,掩映着拙朴的石头房子,一切明净朗润,富有生气。
穿过宽阔的道路向南而行,望见南城门的时候往东一拐,肃穆壮阔的城隍庙已在眼前。
庙门外下了马车,就见空地上摆满了摊位,香客络绎不绝,福灵喜道:“难不成又赶上庙会了?”
“今日没有庙会。”樊夫人笑道,“自从郡主来此处下榻后,城隍庙的香火越来越旺,上回过来,庙祝说都是郡主的功劳。”
“怎么会是我的功劳?”福灵摇头,“想来是人们景仰忠烈公,所以香火鼎盛。”
“樊将军与郡主的说法一样。”樊夫人点头,“郡主是直接去后山逛逛呢?还是先进庙上香?”
“先给城隍爷与城隍娘娘上了香,出来再逛。”福灵笑道。
进了庙门来到大殿前,在石碑前停住脚步,仔细看着廖恒书写的碑文,半是欣赏半是回顾。
忠烈公萧氏邕,字敦睦,范阳人,仁和十二年秋闱高中,赐进士出身,后外放凉州金城县令,在任一十七载,勤政爱民造福一方,仁和二十九年,狄人大举来犯,忠烈公率领民众固守孤城三载,仁和三十二年,忠烈公率妻子儿女跃下城墙,以身殉国既忠且烈,壮志千古浩气长存!
她小声读着,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拔脚快步进了大殿,抬头看向城隍爷的塑像。
难怪之前觉得城隍爷好生面善,因为他的五官像极了明庚,虽然一个温文儒雅,一个冷漠刚硬,气度截然不同,可眉眼鼻唇都相似,尤其是那一双眼睛,眼形狭长,眼角微翘,眼睑细而淡,乍看是单眼,细看是双眼,十分得好看。
福灵呆呆出神,樊夫人递过线香,看她没有伸手,顺着她目光看过去,疑惑道:“郡主这是怎么了?难道被城隍爷吸去了魂魄?”
福灵一个激灵,忙接过香虔诚下拜。
绕至大殿后门的时候,又折回来看了一眼。
太像了,她心想。
满腹疑猜绕过元辰殿和财神殿,径直来到娘娘殿,站在香案前直直盯着城隍夫人的塑像,城隍夫人生得极美,鹅蛋脸樱桃小嘴,双眉又细又弯,一双明亮的大眼柔和亲切,蕴着浅浅的笑意。
再看她身旁一双儿女,女儿大概十三四岁,眉清目秀神态娇怯,温顺柔美,令人一见生怜。
男童大概两三岁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