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还是没能让她消气,也没关系。
他只是想见她,想听她说说话罢了。
时间还没到,他可以尽量不再让她那么生气,难过。
走廊上人影交错,那扇漏着点光的门,却一直没被推开。
房间里面的人垂下眼睫,心里在想,他想现在就走到她面前,可是他不想让她觉得自己冒昧--
他希望拥有绝对的选择权的,一直是她。
男人立在寂静的房间里,已经失去目视能力的人眸中没有任何的景物,只有一片灰暗的翳,手持盲杖,耳闻范围以外的喧嚣都归于寂静,所能听到的一切都化为永恒的背景。
他就在那,看着她。
他在透过他所看不见的一切,透过那扇微完全关上的门,透过他们之间阻隔的空气,风声,看向她。
越溪也感觉到了他的眼神,却没有任何回应。
越溪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直到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男人停在她斜后方。
和她一样,面对着一扇并没有关紧的门的唐玉看了她一眼,垂眸。
越溪散落的思绪被突然出现的唐玉拉回来,看到门缝里漏着影影绰绰的光时,她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想着,还好.......
还好,他眼睛没事。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手指一顿。
就在这时,唐玉低声发问:“来找他吗?”
弹幕不明所以,但是房间里外的两个人都是一顿。
“那天我在酒店看到他了,就在你房间对面,”唐玉没有等她的回答,而是低眸,“我以为,你不会想要看到他。”
越溪耳鸣一瞬。
嘈杂的外界忽然整个都寂静下来,像是被包裹在保鲜膜中,与世隔绝的清冷。
陆景清握紧了手中的盲杖,忽然感觉到四周是那样的静。
他好像在那须臾失去了所有感官,只能感觉到她透过门,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他不知道自己已经不自觉地摸索着向前了,直到他被拦路的红木桌椅阻碍住了脚步,盲杖落在那些木制的家具上,对环境不够熟悉的人才收紧手指。
他想起那天她眸中猩红的恨意,他看不清任何东西,却能看见雪白的刀刃上她冰冷的眉眼--似乎有声音再阻拦,成千上万的飞鸟如同那天攒动的风刃,一阵阵地朝他冲过来。
陆景清分不清那是风,还是胸腔中鲜红器官的轰鸣。
可是他不想,不想见不到她--所以理智被摒弃的一瞬间,他几乎是踉跄着,摸过了红木桌椅。
陆景清也不知道自己在期盼什么,她明明已经表现得那么坚决,可他还是想,她会见我,哪怕恨他,她也不会不见他。
但是却远远比不上门外的人的速度--
她的声音如同石子落入安静的湖面,那一瞬间扩大的涟漪,让整个世界几乎都成为了万丈深渊:
“我确实不想。”
湖面泛起的涟漪也几乎化成了雪白的利刃,狠狠地刺进了陆景清的胸膛。
握着盲杖的人手指发白,他想向前,但是盲杖已经收了回来。
眸中仍然蒙着一层灰白色的翳的人几乎是下意识地,转身,不顾自己几乎踉跄的动作,也没有借助盲杖,就这么摸索着,转身向后,不顾一切。
那种胆怯,和刺痛,在他没有任何神采的双眼中没有任何映照,可是他的脸却比重伤时还要苍白。
陆景清喉咙收紧地,摸索着向后。
他忽然畏于见到她。
即使他看不到她的眼神,也因为这一句话,感受到了经年累月也无法承受的恨意和嘲弄。
手指颤抖的人从红木桌椅一直退回到沙发边,才放下盲杖,有了能呼吸的能力,他才几乎是能看到一般,不住地往阳台去。
他在背她而去,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因为她。
因为她不想见他。
房间里的动静并没有惊动门外的两个人,事实上,就连说话的人自己都有些轻微的耳鸣。
“我确实不想”,说这句的人,听到自己的声音如打破寂静教堂的乌鸦嘶鸣,如此地,刺耳聒噪,像是刺穿晴空的长剑,将整个穹宇都撕开了一个巨大的裂缝。
那个裂缝里传来轰鸣--宛若胸腔内鲜红器官的跳动,声声不息。
越溪自己都觉得现在的气氛简直低沉躁郁得让人无法忍受,眸中不知为何划过一缕分外鲜明的烦躁情绪,语气里却愈发带上了颇有些冷淡的若无其事。
“我们走吧。”她转开视线,迈步和唐玉一起离开。
半晌,才敲着盲杖,坐回了沙发上。
小文端了咖啡回来,打开门的时候,看到陆景清站在窗边,盲杖落在地上,朝着窗的方向。
身影不知怎么地,比刚刚覆上了更厚的寒霜,看着说不出的冷清寂寥。
他似乎是听到了声音,侧眸。
小文避开了他那双眼睛,走到他面前:“咖啡。”
陆景清的手指刚触到咖啡杯杯壁,小文就像想起什么来似的:“诶,等会儿!”
“我好像忘记加糖了,这杯就算了,我再去给你弄一杯。”
小文知道陆景清和他们司令一样,喜欢喝加了糖的咖啡。
陆景清微顿,端起那杯咖啡,眼睫低垂。
小文听到他低沉的嗓音,比任何一刻都要沙哑:“不用了。”
不加糖,也不会怎么样。
没有结果的事,本就不该一直强求。
陆景清想,这是最后一次了。
这是我最后一次,冒昧且不知进退地,出现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