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表的话说的没错,以眼下的时局而言,陆康身为吴中士人的典型代表,年轻时又被举为茂才,在政治立场上还是比较近亲袁氏的,毕竟汉时选士‘论族姓阀阅’,同为有影响力的士族群体,袁氏和陆氏的立场和目标基本一致。
宗亲联盟虽占据大义,但刘表和刘虞等这些人代表的是皇室宗亲,他们的利益和世家门阀的利益在根本上还是有些区别的。
所以刘繇到底能不能成功的从庐江郡过境至江夏郡,却是谁也说不好的……要看陆康到底是有什么想法。
刘琦认真的想了一会,方道:“不论陆康是如何的态度,但我们都要试试去做,毕竟眼下时局已是这般紧张,刘繇之生死,只怕就是攥在咱父子手中了,无论如何都要试上一试。”
刘表点了点头,道:“也罢,那听你之意,似有意亲自前往江夏郡去迎救刘繇了?”
刘琦点了点头,道:“孩儿率兵入江夏郡,北上兵指汝南,直奔袁氏老巢,声东击西,再寻机联络陆康,想办法接刘繇入荆州来。”
刘表点点头,道:“老夫在襄阳,替你筹备粮草军械诸事,后方之事你无需担心……不过你若是去江夏郡一面,那这进兵南阳郡的重任,又当交付于谁来?”
刘琦半晌没有说话。
刘表见他不言语,道:“如何沉默了?”
刘琦笑道:“整个南郡之中,目下军阶最高者,除孩儿之外尚有蔡瑁、蒯氏兄弟,父亲若要分兵,孩儿往江夏,能够领军奔南阳郡者,也无外乎是蔡蒯中人。”
刘表听了这话,不由皱起了眉头。
南阳郡乃是荆楚首府之地,可算是刘表和刘琦梦寐以求之地,那里人口稠密、冶铁技术高、农耕技术强、库府仓廪充盈,而且自古便盛产铜器。
拿回南阳郡,会令荆州的势力发展到一个顶峰,刘氏父子一直在对这件事做准备。
但事到临头,刘琦竟然有意将夺取南阳郡的事,交给蔡瑁和蒯氏,这不是把好不容易打压下去的那些南郡宗族的势力再次引入南阳郡吗?
如此一来,岂不是凭白让他们坐大?
在感情上而言,这事刘表是很难接受的。
刘表缓缓的站起了身,在厅中来回踱着步子,道:“如今咱山阳刘氏全据了荆南,无论是在声威还是军势上,都已是压过了南郡诸族,眼下正是大展宏图之际……若是让南郡宗族的势力渗透到了南阳郡,则我们两方又成彼此制衡之势,此非为父之所愿。”
刘琦自然是明白刘表的话中之意。
他站起身,道:“父亲不想让南郡诸族入驻南阳郡的心情我理解,但以孩儿度之,他们我父子在荆楚的势力强横,已经令他们大感不安,出征南阳一战是他们翻盘的重要手段,他们绝不会放弃,只怕会拧成一股绳,执意邀请以诸族为主要战力出征南阳,甚至是以死相谏。”
刘表怒道:“难道他们不肯放弃,老夫就要顺从?……老夫才是荆州之主!”
刘琦忙道:“父亲勿怒,孩儿只是在想,当先出兵南阳郡与袁术征战,其实也未必是什么好事……南阳郡可与荆南不同的,南阳郡乃光武龙兴之地,遍地门阀,个中之利怕是颇为复杂。”
“那又如何?”
“父亲试想,若是我刘氏父子率兵进驻南阳郡,联合当地士族,以怀柔手段联合当地世家门阀,以为根本立足于南阳,对于南阳郡的那些门阀来说,才是正理……可南郡诸族率兵进入南阳郡,算怎么回事?”
“哦?”
刘表沉默了半晌,心中似是有数了。
刘琦继续道:“荆南乃是边塞之地,本土门阀势力不强,但南阳郡可是遍地的龙虎,当地门阀的势力盘根错节……他们岂能容忍外来士族前来夺食?”
顿了顿,刘琦露出一丝笑容,幽幽道:“龙虎斗啊。”
“吾儿此言有理,此事且待老夫细思之。”
……
刘氏父子秘议的当天晚上,蔡瑁亦是请蒯氏兄弟以及附庸他们的一部分重要的南郡族长来到其府上,商议大事。
蔡府的厅堂中坐着十几号人,这些人平日里都是能言善辩的豪迈之辈,但此刻却尽是沉默寡言,皱眉不语。
“刘荆州平定荆南七郡,收服张羡,大兴屯田于南,开办官学,受荆楚士人为门生,实乃旷世英主,我荆楚之地能得刘荆州执掌军政,实乃是天大的幸事。”蔡瑁首先开了口,在众人面前说起了赞捧之言,夸赞刘表。
蒯良在一旁附和道:“是啊,然我荆楚之地,这一年多来得刘荆州治理,已有大兴之势,但也正因荆楚大兴,所以北地士子、黔首流民则不断涌进,如今荆南七郡的郡署要职,除了山阳刘氏子弟任之,大部分官吏皆被刘使君委任以北地人士,可我南郡诸族中人,却无一人可插手于荆南事务、”
说到这,却见蒯良长叹口气,道:“刘荆州这是有意打压我等南郡诸族,恐我等过于势盛……然实则我南郡诸人,实并无异心。”
在场众人闻言,各个唏嘘不已。
蔡瑁四下来回看着众人,眯起眼道:“眼下刘荆州不以我等为重,为诸族计,今日冒与子柔公特请诸位来此商议大事……似这般发展下去,我等该如何是好?”
众人你瞅瞅我,我瞧瞧你,各自低声议论纷纷。
少时,却见一个年轻人站了出来。
这位年轻的家主,名为马玄,字伯常,乃是宜县之人,与蒯越和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