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美饕苑，苏茉一上车便道：“殿下这趟，是要把水搅浑啊。”
龙骁好整以暇地靠在车壁上，透过车帘望向熙攘的行人。
“从目前来看，混元教、妖族和择天盟，都想要这北幽阵契，的确，有资格得到的，也只这三家。待明日拍卖行的图册一出，众人的视线，便由上官青的身上，转到了四方拍卖行。”
这便给他们争取到寻找上官青的时间。
妖族不似混元教，早就在找北幽阵契，他们应该只是刚听到这个消息，这才过来打探一番。
龙骁以“德不配位”暗示，以实力来说，如今当世属妖族最强，即使“德”之本意，鱼龙混杂的混元教，也未必有资格成为北幽之主。
苏茉杏眸明亮，沉吟半晌：“没想到，妖族这次的带队人虽是青魅姐姐，但掌着话事权的，恐怕还是暮秋。”
“妖族一向以血脉论尊卑。再说，木妖是个比较特殊的妖种，万念归一，说她有众妙神木的血脉，实际，她的意志便是神木的意志，亦可以说，她就是神木本尊。”
龙骁说着，又把那日在四方园与良彧的交谈告诉她，说到最后，神情显得有些郑重，问道：
“宁儿，若是你，在夜尊和榆旬二者间，会选择谁？”
那日雨奴和妖王彦墨的一席话，看起来榆旬与夜尊渊源颇深，苏茉更知道，这两人找到自己的目的，是一致的。
然而妖族这边，无论是夜尊，还是良彧，自始至终在态度上，都显得友好得多。不似混元教，鬼娃和雨奴皆口称并无恶意，行为却让她心生忌惮，难以亲近。
龙骁与妖族的通商协约势在必行，无论从眼下亦或长远，苏茉自然是更倾向于妖族。
她的选择不言而喻，龙骁的笑容带上几分自嘲。
“按良彧的说法，我做为血脉继承，亦算这乾坤元契的一份子。宁儿，我觉得这契约如同一盘棋，早在仙古便已启始，如此大规模的一局，所图自然不小。”
他这话说得较为隐晦，实际上，若说她身上的秘密关乎天道，这棋局，所谋便是她。夜攸、榆旬，甚至包括他自己，都对她有企图。
如今，他连自己都不能相信了。
苏茉此时想到的，却是在魔域中，九九给她看过的一幕，昊绝状似癫狂，以一己之力毁天灭地，若他就是乾坤元契的执行人，所付出的代价是什么？
这一切，如今还要由龙骁来承担吗？
“你继承了昊绝尊者的血脉，但，他是他，你是你。”
她的声音轻缓，却很坚定。
龙骁默默注视她良久，继而展臂将她拥进怀里，声音低沉，如极远天际的雷鸣，沉沉轰响在胸膛，清晰传入苏茉耳中。
“我会摆脱深渊的束缚，宁儿，你也可以。”
苏茉被熟悉的气息萦绕，心头口中皆是苦涩难奈，挣开他的怀抱，急匆匆翻出糖盒，含了一块在口中，闭着眼，柔眉紧蹙。
龙骁眼中有不明，抬手去抚她的眉心，她蓦地睁眼，一闪避开他的手。
“你虽搅浑了这趟水，但如何找到上官青才是关键，没有阵契，你明天拿什么给四方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