锋利的镰身在最后关头,紧挨着龙骐的身体,轰然砸在擂台上。
他果然毫不避让。
苏茉心头又恨又气,却实在无法下手,一口气哽在喉间,蓦地运转木火灵力。
顺着溟幽矿心的感应,她的视线瞬间落在远处的通天塔侧,那个熟悉的高大身影一闪,避开她几欲噬人的目光,藏进阴影。
苏茉冷冷收回视线,强压下跌宕起伏的心绪,看着对面的龙骐,淡声道:
“与其让我背个胜之不武的名声,不如请殿下放手一战,撄宁若技不如人,自不会厚颜要人相让。”
这一战从朝阳初升,打到斜阳垂落,两人为围观者奉献了一场最为精彩纷呈的擂台赛。
龙骐从拿捏着分寸力道,到后来真正放手相搏,越发震惊于苏茉应对的机巧百变。
苏茉在逐渐抛却心中的愤怒后,进入一种玄妙的沉寂之境,不受喜怒的影响,没有惧怕与慌乱,身心俱寂,手眼清明,法诀施展得愈加流畅,比翼在三种形态间自如切换。
然而相较于龙骐,他亦是法武双修,又有极丰富的斗法经验,他的术法不似苏茉层出不穷,却更为浑厚沉稳,可以看出法修的道行稳健扎实,底蕴厚重。
苏茉逐渐感到吃力,这样长时间的战斗让她灵力衰竭过快,后继无力,只一味咬牙强撑,不甘罢休。
在这样筋疲力尽的苦苦支撑中,她的道心亦清晰捕捉到,对手心中的坚韧和执着。
龙骐的这一面是她从所未见,一开始她无从体会,像他这样精于杂学,对稀奇古怪的药理、巫蛊感兴趣,即修法又修武的人,内里为何会有一股子异于常人的执着狠劲。
原来初见时的印象并非伪装,嘻笑爱闹是他的本性,但他为了某个人,百年来不懈努力地寻求解决问题的方法,历经失败从未放弃,他的坚韧并非如磐石,更像是一枚打不破、砸不烂的铜豌豆,这样不服输的坚持,就是龙骐的执念,亦是他的道心。
她在心有所感的同时,泛起一阵悲凉,然而受那股坚韧的影响,心头升起同样不服输不罢休的坚持,手中的长镰,竟渐渐生出与长刀同样的意境,如同一人对镜而战,双方僵持互不相让。
隐在塔下阴影里的人,久久望着这场不肯败退的战斗,额头抵上冰冷的塔身,不忍再看。
那两人是他在这世上最深的牵挂,一个为己付出良多的兄弟,一个他爱慕至深的女子,为了他拼杀至此。
他快要被这沉重的负罪感击垮。
察觉到本已力竭的苏茉,莫名斗志又升,让龙骐倍感吃力。
他在修为深厚和经验丰富上占优,却没料到正是自己的心境影响了对手。
此刻他也几乎是强弩之末,奋力架住苏茉的长镰,喘着气苦笑一声,“撄宁,你再不认输,可别怪十四哥耍赖……”
话音未落,他挥手打出一道法诀,方向刁钻地绕过她的防护,袭向腕上寸关,苏茉长镰蓦地凌空而起,迅速换了个手,旋身横扫。
龙骐却在此刻撤去长刀的阻隔,锋利的镰尖轰然落在岌岌可危的金身上,没费多大力就扎进骨肉中去。
武器被灵骨牢牢卡住,苏茉在这一瞬,惊得一动不敢动。
趁着长镰留在身体里的这一瞬,以及她不忍伤害的心软,龙骐的手掌已击在她转背露出的空门上,坚固柔韧的金灵紧紧裹缚得她动弹不得。
她被这一掌送出擂台。
手中的长镰迅速化形,仍是带起龙骐的身上,好大一蓬血雾飞上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