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鸿峥坐在东宫主殿里,敛眸沉思。
骆琴雪走进大殿,见到太子默然孤坐,看似很疲惫,忍不住道,“事情再要紧,也不该熬着自己,此事大可等到明天再说。”
顾鸿峥睁开眼,看着走到身边站定的母亲,他起身行礼,“见过母后。”
骆琴雪免礼,“累着了?”
“没有。”他身上背着别人甩给的锅,若不将其卸掉更累,为今之计只能熬夜查真相,惟有查个水落石出,才能让他无事一身轻。
“皇上下旨将太子禁足,可在心生怨怪?”
“儿臣不敢。”
骆琴雪走到主位里入坐,她也不绕着弯子了,直入主题,“听说柳玉萱不见了?”
“是。”
“不是说东宫的闲杂人等皆被带去问话吗?”
顾鸿峥想一下道,“只儿臣两个女护卫被送进天牢。”
“此事你父皇知道吗?”
“不清楚。”他不想说太多,现在形势不明,他作为当事人只能旁观。
东宫的人为什么没有被带去问话?有些人为什么被漏掉?是故意还是一时没查清?这些都等负责追查寻究的相关负责人来交代。
对于父皇有没有仔细过问此事,他不好说,反正皇贵妃正急不可耐找东宫麻烦是真。
皇后示意疲惫的太子先坐下,“母后已吩咐中宫的人去寻,柳玉萱纵有通天本领也逃不出这皇宫,且先等等。”
顾鸿峥默然,他坐在位子里等,等天亮或者等可能死透的柳玉萱都可以。
可柳玉萱没死,她还活着,而且坦然的走出来认罪。
皇后派人去找不见她踪影,没想到她自己走出来了,这真是令人匪夷。
钟禹站在太子身后嘀咕,“你说她能去哪里?竟然能躲着让人找不到?”
顾鸿峥扫一眼跪在地上的人,她身上擦着黑灰的污迹,污迹该是和墙壁摩擦的时候沾上,那东西类似于松油烟拌了胶水,黏在一块儿形成墨胶,这烙在衣服上,要擦擦不干净,甚至她手背上还沾着碧绿青苔,那只有潮湿阴暗的地方才有。
在这偌大皇宫,要找阴森凄凉的地方,只冷宫那地儿生长着鲜活的草物,“那儿有一口井,井下有密道。”
钟禹震惊,“殿下怎么知道,是您挖出来的吗?”
顾鸿峥:“……”
“额……殿下请继续。”
“密道尽头封堵,出不去,只要有人擅自出入这座皇宫必惊动结界,宫里宫外的人想自由进出也难做到。”
“所以她躲在井里?”
“多半如此,可能待在里面感到难受了,她不得不出来;也或者想看看宫中乱成什么样子,可惜后宫仍旧祥和,太医们各忙各,孤只是被禁足,她一定很难过,没想到发生这么大事,东宫只被抓走两个下人,而太子还坐在这里安然无恙隔岸观火……”
顾鸿峥说得头头是道,仿佛他就是柳玉萱本人。
那边坐在正位里的皇后听到了太子和钟家小公子的交流,但凡有点内功的人都能听到,太子想必也是故意说出来,他的表情眼神在告诉所有人,在场的我一个也不信,大概就站在他身后的钟小公子值得信任几分。
皇后抬抬手,让跪在地上的罪奴交代,“为何要这么做?”
柳玉萱仰望着雍容端贵的国后,正要开口,皇贵妃来了,她打乱好不容易要展开的审讯。
骆琴雪满脸不悦,“皇贵妃不在自己宫里好好看顾着七皇子,深更大半夜跑来东宫做什么?”
皇贵妃傲然婷婷的走进来,她站在东宫主殿中央问,“怎么着,骆琴雪,你又想装腔作势呢?”
涵嫣姑姑高声呵斥,“皇贵妃,请注意你的态度,见了皇后不下跪行礼,竟还直呼娘娘名讳,是为七皇子的事疯魔到忘了自己是谁了吗?”涵嫣姑姑一番话中气十足,震得殿内的宫人身心惊颤,他们垂下脑袋大气不敢出。
可皇贵妃浑不在意问,“你一个奴才,又哪来的胆子,竟敢这般对本宫大呼小叫,该当何罪?”
“你!”涵嫣姑姑想反驳,骆琴雪阻止,“涵嫣侍奉本宫数十年,她忠心耿耿,谨言慎行,其可代表传达中宫任何旨意,皇贵妃你认为她哪来的胆子?”
“反倒是你,言行张扬,行为无距,哪样是作为皇贵妃该有,你生活在宫中也近十年了,难道宫规国法都忘了,是要本宫一一教你吗?”
“再怎么样,也不该这般狂横嚣野,如今东宫发生了这么大事,他本人一天没能安心,已经够累了,还要被你这般叨扰着又当何罪?”
“你若想和中宫过不去,也该挑个时辰,这时候合适吗,华容宫发生大事,你借机发威胡闹,是想掀翻了整个后宫不成,是不怕累着自个儿吗,即便累及七皇子也无所谓吗?”
骆琴雪的话端的平稳,四平八稳,却意有所指,她轻易收了强横的妃子锐气三分,剩下七分,全在人家眸子里蓄势待发。
钟禹观着形势,心中暗做叹服,皇后不愧为一国之母,手段腕力言行,总是比别人更严谨沉稳些。
她本身会武功,曾驰骋沙场,是五大门派中扬名江湖的弟子,外人想让她难堪,终究还差些。
这没有一点脑子的人,还真不敢入主中宫,踏上那人人觊觎的宝座,守住那一席三分地。
钟禹看着威严端庄的国母,莫名想到谢家女。
谢家女作为定忠候的女儿,她小时候常常进宫陪伴中州的皇后,那边的后宫清净,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