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记得你的这个南衙镇抚的官职,好像是忠国公举荐的?”
御书房里沉默了半响,朱祁镇不紧不慢的开口了:“忠国公此人,你觉得如何?”
许白不明白皇帝怎么突然问到这个问题,他还有点奇怪呢,毕竟他自己的这个官职,好像不管谁举荐的,若是皇帝不点头,这官职怎都落不到自己头上来的。
锦衣卫南衙镇抚,掌管南镇抚司诏狱,监察北镇抚司,虽然不直接监察百官,不主管侦缉之事,但是,这位置说不重要也不重要,说重要也重要。
皇帝若重用东厂,这南镇抚司基本上最大的权柄就被东厂架空了,那锦衣卫南镇抚司,实际上也就是皇家的私人监狱而已,但是,若是皇帝重用南镇抚司,那锦衣卫数万人,都在南镇抚司的注视之下,那权柄可就比东厂要大的多了。
而如今的东厂,还看不出丝毫的被重用的迹象。
脑子里这些东西转了一圈,许白正色说道:“臣的官职,是陛下给的,至于忠国公的举荐之恩,在臣看来,还不如说是沂王殿下的举荐之恩?”
“这话怎么说?”朱祁镇眉毛一挑,直视着许白:“此事又怎么和沂王有关系了?”
“臣授职锦衣卫南镇抚司千户之后,便遇见了一桩事情,忠国公的某位子侄在京城里横行不法,落到了臣的手里,此事原来也算不得什么,只是此人胆大妄为,在臣派臣的副千户赵虎臣侦缉此案的时候,此人居然起了加害臣的属下的心思,这就不可原谅了!”
“所以,你放了此人,忠国公就向朕举荐了你?”朱祁镇的脸色有些冷冷的。
“此等不法之徒,怎么可能说放就放!”许白肃然说道:“朝廷自有律法在……”
“说结果!”朱祁镇不耐烦的摆摆手:“朕不想听你说这些大道理,要听人说大道理,满朝那么多文官,随便拎一个出来,都比你说的好!”
“臣原本想让此人庾毙狱中!”许白有些惶恐的看了看朱祁镇:“毕竟此人作恶多端,臣担心一旦让他脱身,将来报复臣不说,还会为害更多的百姓官员!”
“此事臣也清清楚楚的向沂王殿下禀报过,沂王殿下还派王府侍读商辂前来帮着臣处置此事,最后的结果,是此人被臣驱逐出京城,若无王爷允许,此生不得再入京!”
“看来你的确是得感激沂王的举荐之恩!”朱祁镇缓缓的点了点头,多年的帝王生涯让他轻易的听出了许白话中没有说出来的意思,无非是忠国公找上了沂王,而沂王又不想得罪忠国公太狠,于是,此事就如此和稀泥了,而许白这个镇抚的官职,大概就是沂王这边得到的最大的好处。
不过,越是听明白了,朱祁镇心里越是恼火,这岂不是说,石亨此人就是连沂王也要忌惮,谁都清楚,大明朝的太子必定是沂王,石亨此举,那是欺太子年幼?
“办事婆婆妈妈!”朱祁镇冷冷的扫了许白一眼:“此人现在在何处?”
“这个,臣刚刚回到京城,还不大清楚!”许白小心翼翼的说道。
“做人要恪守本份,更是要不忘初心!”朱祁镇看着许白,眼中闪过一丝凌厉:“你想的要让此人庾毙狱中,那么,就一定要让此人庾毙狱中。”
“臣遵旨!”许白惶恐着,朗声回答。
朱祁镇摆摆手:“办好了这事情,再来见朕!”
恭恭敬敬的退出御书房,许白被小宦官送出了宫外,站在高大的宫墙下,他回首看了一眼这巍峨的宫城,满脑子转来转去就是一个念头:皇帝这是要做什么?
都和石亨那边谈好了,石彪的那事情就这么过去了,现在皇帝居然要自己“不忘初心”?这石彪是非死不可了,而且,还必须是死在自己手中。
想想自己刚刚从南京回来,跟着沂王办的案子,最后也是查到了石亨的头上,这刚刚一回来,皇帝就给自己这么一个差事,莫非,这是皇帝要敲打敲打石亨,让他收敛一些?
他越想这种可能越大。
但是,问题来了,石彪死在自己手上,石亨可未必知道是皇帝的意思,他只会将报复的矛头对准自己,自己的这小身板,可扛不住石亨的报复啊!
就算石亨知道是皇帝的意思,但是,他侄子死在自己手里,他还是会报复自己,报复皇帝他估计没那么大胆子,但是,报复自己,那还不是随时的事情。
就是不是明面上的报复,找几个死士当街弄死自己,也不是什么难事,他掌军多年,手下要找点这样的人出来,那简直不要太轻松了。
许白越琢磨越是心惊,这可是两头堵的事情,不管这事情自己做不做,结果只怕自己都难过这一关。
他突然之间,狠狠的给了自己一个耳光,自己干嘛那么嘴贱,不就说石亨举荐自己的事情吗?自己全部推扯出来,这下好了,自己砸自己的脚了吧!
站在宫门口值守的几个士兵,莫名其妙的看着眼前在这个锦衣卫的大人,搞不清楚他为什么突然发怔了一会儿,再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不对!
许白摸摸自己的脸颊,沿着宫墙走了出去。
皇帝不会无缘无故问这个事情,自己推给沂王虽然暂时躲得过皇帝的追问,不过皇帝若是问沂王,沂王可未必会隐瞒皇帝,更别说商辂全程参与了此事,这事情瞒是绝对瞒不了的。
但是,皇帝既然知道自己放过了石彪,而且其中还有沂王的人情,还是依然要自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