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弦无奈地叹了口气:“是了,做奴才的时时刻刻都不能大意,总是要以主子的想法为先的。替主子办事,为主子效劳,将主子的事当成自己的事来做。时刻不能大意,否则,指不定什么时候,脑袋就离开脖子了。到时候,便什么都没有了。不过,美姬娘娘能给你东西,说明她是器重你的……”
他明知其中的蹊跷,否则,小七也不会找他来拿药。
幸好,淳于敏是个可靠的人,她既能与自己交流小七的近况,就说明,万一小七遇到了危险,她不会坐视不理。
这皮肉伤,该是不得不受了。
范弦想了一会儿,又问:“可是,你让我拿回的这几味药材,生地、黄连还有紫草都是正经的中药,我能够理解,为何你还想我索要麻油、茶叶和白蜡。还有这头发……”
他拿起一旁小七刚从自己身上断下的发丝,很是不解:“这些东西,有何用处呢?”
眼看着小七刚才把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一股脑地倒了进去,药罐子里立刻冒出了许多的味道,范弦心中的疑问更加深了。
他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见过谁用这些东西治病的呢。
小七笑着解释:“麻油是油状物,易溶于水,混在药材中涂抹在伤口上,能形成一层保护膜,防止细菌接触到皮肉,又能加速药物的吸收。茶叶,尤其是没有发酵过的绿茶,是寒凉商品,涂抹在灼热伤上能起到阵痛凉血的功效,而且茶叶本身也有杀菌的作用,古人总是用茶叶防止感染,效果特别好。至于白蜡,也不是白蜡,而是虫蜡,有敛疮的功效。而头发烧成灰就是血余炭,煎煮成膏能生肌消瘀。这些东西看似奇怪,却都是药典里记载的上品。再佐以对症的中药,能够加速伤口愈合。”
“细菌……感染……药典?”范弦挠了挠脑袋:“你还识字?”
被范弦这般问,小七才反应过来,她自己随口说出的有关于医学的知识,是她本不该知道的,而且那本记载药物的药典,在这个时代根本不存在,更别提细菌、感染这样的现代名词了。
“怎么可能,还不是以前家里的孩子们淘气,被烫伤时,老人们给用的土方子。大家都这么治,效果不错,我便学来了。”
“你不是失去了湘国的那段记忆吗,怎么还记得这个。”
小七赔笑:“当然是素练的姨母素锦嬷嬷说的了。师父您忘啦,当初我在地牢里,多亏了素锦嬷嬷救治,她是有些医术在身上的,简单的烫伤对她来说也不是难事。牢房里的东西不全,只能剪了头发治伤。若是有现在这样的条件,那牢里死去的女奴还会少许多。”
小七是和范弦提过素练和素锦的,那段地牢里的记忆,对小七来说是一段伤心事,素锦虽是小七的救命恩人,但到底是没有她和素练这般幸运,能够逃离那里。一年多过去了,怕是早已死在那里了。
范弦也不再多提:“就算你的素锦嬷嬷医术精湛,也不能大意,毕竟是女孩子的容貌。你且先用着,找机会师父给你疏通一下关系,咱们让太医诊治一下,再开一点祛疤痕的药来。你现在这般严重,若真的留下了疤,那就糟糕了。”
范弦是真心喜欢她这个小徒弟的,着实看不得她受到一点点伤害。
小七幸福地又啃完一个鸡腿,顺便打听了素练在坤灵殿的状况。
素练已经来到此处多时了,她总是从淳于嬷嬷那里得到只言片语,但总归是打听来的,没有亲眼所见,她还是担心。
范弦知道素练来到坤灵殿之后,也是着重留意了。只是奴所和小厨房距离尚远,也并不是每个小奴,都如小七这般,有胆量随意出入奴所意外的地方。
所以范弦并没有见过素练,只是旁敲侧击地打听了一些。坤灵殿的口风都很严,大家都说未曾关注过一个小奴,所以,范弦这边打探到的也只是只言片语。
昨晚膏药,小七用最快的速度分包装好,便告别了范弦悄悄往枫天阁走去。
借着夜色,小七走的小心。
奴籍没有得到主子的命令,是不允许在宫中随意走动的。小七此番出来,自然也是没有得到美姬的同意。所以,她脚下生风,只顾着向前,却没有注意到,一个身影,已经悄悄地跟在她的身后了。
黑影眼看着她像一只偷腥的小猫,沿着宫墙悄悄跑着,唇角不由得慢慢勾起:“有趣。”
……
端王宫的花园,白日里瞧着错落有致,打理得井井有条,可晚上,尤其是夜色浓重的时候,显得格外阴森恐怖。枝丫随着寒风摇曳,与假山盘叠,扭曲夸张。
小七不由得抖了一下。包着药膏的包裹,被抱得更紧了。
就在小七有些紧张的时候,忽然,寒风中刮过一阵轻微的衣袂声。这声音不大不小,刚刚能被小七听到。
来自于龙七的敏锐直觉告诉小七,这是一个练家子才能发出的声响。
她顺势看去,果然看到,白雪的映照下,一个黑影直奔着枫天阁的方向而去。他的身量轻巧灵活,仿佛宫墙楼阁复杂的地形对他来说不是难事一般,眼看着他直接翻过了花园和后宫的那堵墙,一下子就没了踪迹。
小七顿时想到了禹喜。
难不成,这次又是那个禹喜公公?
上一次,他给了小七一个肚子饿的理由,小七当然是不信的。也不知,这一次,他又会以什么样的理由出现。
让小七更加不理解的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