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四叔一直怀疑,自家二弟生前给过俞老头不少压箱底的银两。
要不然为什么这几年老宅没什么来钱的路子,却养着这么一大家子人吃喝拉撒,还供着一个费钱的读书人,也不见俞老头手头窘迫。
尤其是自家人知自家事,这几年说是每年交二十两,其实回头总能找到理由,要回个十两八两的。
如果没有私房钱,根本支撑不下来。
刚才自己说出一百两的时候,更多是试探,果然俞老头的神色里,只见生气和警惕,并没有被这个数吓到……
所以说,要论孝顺,二弟俞怀清应该是兄弟姐妹里最孝顺的一个,运道也最好,不仅百里挑一考上秀才,还让他娶到那么一个有钱的媳妇。
哪像他,当初说亲的时候,只说到了一个县城里做小买卖人家的女儿。
要不是他自己坚持,恐怕要像大哥和三弟那样,娶个粗手大脚的农家女,在田间地头操劳几年就磋磨的不能看了。
那老话说得好,人呐,吃不穷穿不穷,算计不到就受穷。
人生在世,不替自己算计怎么能过上好日子呢?
所以这个事儿,还得从长计议,徐徐图之。至少今年不用再往家里交那二十两分红了,这不挺好吗?
俞四叔正美滋滋的想着,俞老头突然追问道:“牛家打算拉你入伙做什么生意?”
说起来这个,俞四叔精神一振:
“爹你是不知道啊,就年前这段时日,县城和镇上突然兴起一种叫米粉的吃食,跟面条差不多,吃起来爽滑弹牙,那摊子前面排队等着吃的人老多了。这可是独门生意啊,那银子赚的,简直就跟流水一样。”
俞四叔说起来就一脸的艳羡:
“那米粉卖得不贵,又能晒干存挺长时间,好多客商都找他们进货,想要转手卖到外地去,真是拿着钱送上门都得排队啊。所以,牛家想跟我一起合伙做些米粉拿去卖。”
俞老头有些疑虑:“既是人家的独门生意,这米粉你们会做吗?”
俞四叔不在意的挥了挥手:“那米粉我也吃过,想来和面条做法差不多,把稻米磨成粉,再加水和一和就能做成了。
以前只是没人能想到还可以这样做,只要说破了,这些吃食做法都差不多,能有多难……”
今天,赵老太难得给了俞善一个好脸色。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俞善怼多了,一直占不到便宜,今天见俞善主动提了条大鱼来,赵老太心里居然莫名其妙的觉得挺惊喜,觉得俞善还算挺懂事。
不过这好脸色也仅限于没有出口恶言,找俞善的麻烦。
俞善无事可做,又不想进屋跟俞蕙她们几个寒暄。
她看见俞信正跟良两个哥哥聊天,气氛还算不错,就没过去打扰。
长房父子四人除了俞文思之外 ,另外那三个都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老实性子,整天被祖父祖母指挥着,只知道埋头苦干。
连他们自己都是被压榨的对象,能对俞信多多少少有些照顾,已经是很难得了。
俞善不会理所当然的对别人要求更多。
看来饭菜一时半会儿还做不好,俞善有些庆幸自己来之前,很有先见之明的吃了块饼子垫底。
反正她是绝不会主动进灶间找活儿干的,干脆打算出门转一转。
一出门,俞善就看见俞蔓捧着手上的伤口,坐在门口发呆。
“大姐。”俞善走过去,跟俞蔓并排坐下。
“善姐儿。”俞蔓把伤手往袖子里缩了缩,笑着说:“三年不见,你都比我还要高了。”
俞善看她的嘴唇毫无血色,忍不住有些担心:“大姐,你在镇上织坊怎么样?是不是太辛苦了?”
织坊一般腊月二十就停工了,像俞蔓做工的这家织坊,硬是拖到腊月二十八才放人,苛刻程度只这么一件事就可见一斑了。
俞蔓苦笑着说:“织坊每个月要我们交三匹布,织不完就扣工钱,织得有瑕疵也扣工钱,我们一天能睡上三四个时辰就不错了,其他时间只能坐在织机前面,一刻不停的织布。”
俞善皱眉:“这也太刻薄了,就不能换家织坊吗?”
“镇上的织坊就那几家,他们同气连声,换一家也是一样的。”
俞蔓无奈的摇摇头:“像我们这样的织工,只会织些普通花色,能有工做就不错了,还有人花钱托人进织坊做工呢,”
她顿了顿,诚心劝阻道:“善姐儿,你年纪小,若是日子还过得去,就别来我们织坊做工了。”
俞善闻言惊诧:“大姐,谁说我要去镇上织坊做工?”
“不是你托我问的吗?”俞蔓比她还惊讶:
“之前我娘说你有心到织坊做工,特意让我问问坊主,还收不收人。我告诉坊主你在府城织百花锦的周家做过大工,坊主开出一月一两银的工钱,比我都高。”
俞善转念一想就明白了里面的猫腻。
她不想伤了俞蔓这个可亲的大姐姐的心,也不说破,只是笑着说:“大姐,我前段日子伤了手,做不了织工了。”
说着,她把包得没那么夸张的手举起来给俞蔓看。
俞蔓大惊失色:“哎呀,怎么就伤了手呢,快给我看看。”
其实包得严严实实的,也看不出个什么,但是俞蔓一脸的痛惜却是真情实意:“你说说你这孩子,怎么就伤了手呢?可千万得好好养着。”
她自己分明只有十五岁,也是个孩子,却情真意切的把俞善叫做孩子。
俞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