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了不过十余年,便垄断了陵江的漕运、织造业与当铺。
而其最主要的收入来源,就是天权国第一大布号——蜀陵织造。
近些年,奎建宁还成功成为皇商,为皇室用度提供织造。
其财力之强、势力之大、人脉之广,就连蜀州地方官都不得不让其三分。
此刻婉妍的心中,既满是激动与兴奋,又有一些担忧与紧张。
这种感觉就好比一个猎人本来只是想打一只野鸡,结果打到了一只老虎。
如果猎人的实力可以制伏老虎,那可真是一次大丰收。
若是猎人的实力无法制伏老虎,那猎人会转而变成老虎的晚餐。
在权利的游戏中,巨大的收益,总是伴着巨大的危机。
“你早就想到了?”
蘅笠微微转头,凛冽的眼神凝视着黑暗中婉妍的轮廓。
“大人不也早就猜到了吗?”婉妍笑得狡黠。
蘅笠轻笑一声,饶有兴趣地发问道:“那你说说,是怎么想到的?”
婉妍一只手摸着下巴,缓缓道来。
“其实这已经很明显了。
首先呢,在天权国里,有能力、有理由操纵朝廷要员的商人,要么是商帮的帮主,要么是皇商。
加之何渊认定背后主使是商帮的帮主,虽然没有依据,但作为一种猜测的佐证,也合乎情理。
其次,死仕交代的是蜀州商人王成。
商人与官员不同,朝廷大员走到哪里都很有威信。
但商人的能力涵盖面就要小很多,一般只在自己常活动的范围内有影响。
所以我大胆猜测,这王成背后之人的活动范围,大概也就在陵江流域。
于是我最近收集了陵江流域内,所有有头有脸商人的大量资料。
看下来,大概有五个人有可能成为王成背后之人。
我再仔细比对一番这五人,发现其中的四人,要么是皇亲贵胄,要么是陛下亲信。
他们分别负责京都粮产、粮运、马匹、金属锻造这些国之命脉的行当。
而唯有那最后一人,他并非皇亲国戚,也非陛下亲信,却还可以平步青云。
这人也就是这位大名鼎鼎的宁帮帮主奎建宁。
这位奎帮主是靠漕运起家,而后才涉足布业,可不出十年,便使得其创建的蜀陵织造,成为南方一家独大的布号。
若说仅仅是看这已经足够传奇的发家史,我倒也觉得有什么意外。
万一这位奎大人,就真的是什么财神转世呢。
真正引起我对他怀疑的,是他去年年初获封皇商。
大人您肯定也很清楚,这皇商历来都是有皇族血脉之人把持的,并不是家底做大了就可以成为皇商的。
虽说这奎建宁素来传闻其心狠手辣,心思敏锐异于常人,是天生的好商人。
可就算他有再大的本领,能够凭一己之力只手通天,顺顺利利地将蜀陵织造做大,但要成为皇商,看的就不只是他的能力了。
一个背后没有巨大推手的商人,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成为皇商的。
既然这样,那最有可能的,就是他不过是一颗用以敛财并障眼的棋子,他背后有更大的主家。
这主家才是推动着奎建宁一路顺风顺水的风和水,也是指使何渊等官员通敌卖国的真正受益者。”
蘅笠慵懒地靠在软垫上,神情专注地听着婉妍有条有理的推断。
听完后点了点头,随意地夸奖一句:“嗯,说得还不错。”
表面上云淡风轻的蘅笠,心中可是震荡不小。
宣婉妍一个刚刚上任的京官,居然已经可以把手伸向京外,轻轻松松就探到了五大皇商的底细。
一向自诩料事如神,站在高处俯瞰朝局动向的蘅笠没想到,这个十五岁的小丫头,手里居然已经有了能够逃。
婉妍说了半天口干舌燥,便拿起一个果子吃了起来。
婉妍“啊呜”啃了一口果子,毫不避讳地开口。
“大人您大概在想,我是什么时候建起的线报网吧。”
蘅笠一点没有被看破内心想法后的窘迫,而是轻笑一声,右手扶住额头,眼神落在婉妍的小脸上,等她的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