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随着载静轿子出了那片园子,朱珠才明白,原来刚才一路跟着碧落走,竟是不知不觉走到了紫禁城西面北五所圜墙之外。
难怪如此清冷,很长一段时间以来,这地方都是紫禁城‘冷宫’所,高高围墙和层层古老宫门锁着那些因各种各样原由而被先帝幽禁此,至死都被遗忘得干干净净嫔妃,因而对于宫里头人来说,无异于是个坟墓般所,平时见着都要绕道走,甚至还有人称,这附近见到过百年前那些死此地妃子们鬼魂。
所以载静说,若此地碰上鬼打墙,也不是不可能。
真是鬼打墙么?
朱珠自小就不太相信鬼神之说,因每次提到这些,总会换来家中长辈呵责。久了,便也觉得这些东西是可笑了,纵然有时夜里听丫鬟们说起那些鬼鬼怪怪事,也总当个故事去听,有趣归有趣,但深信这世上不可能有就是了。
谁想今日碰到事,却打破了她一贯认知。
若说年少时偶尔所见那些是自己幻觉,那么这一次所经历,她可以断定绝不是虚幻。她不仅确实宫墙上看到了两颗向她尖叫人头,还一个明明地方不大园子里无论如何也绕不出去,而之后,当她随着载静轿子沿着她第一次走方向一路往前,只用了片刻功夫便从园里出去了,可见,她原本离去时走方向根本没错,只是不知怎当时偏就找不到出去那个月洞门,也寻不到碧落离开时那条路,仿佛它们都被谁恶作剧般隐藏了起来。
多诡异,难道世上真有鬼么……
思忖间,听边上轿中载静问道:“你怎一个人会跑到这里来。”
“闲着没事,想四处转转。”
“是么?”他瞥了她一眼,笑笑:“出门时见你一溜烟便追着那位碧先生人影过去了,还以为你们约此处见面。”
“我同碧先生素不相识。”
“哦。”他淡淡应了声。随即朝她身上望了眼,又道:“你脚怎了,走路跟支木头似。”
“之前走得急,怕是磨破了皮。”
“是么。”他用折扇敲了敲窗,轿子于是停了下来。“进来。”
“什么……”
“让你进来。”
此时边上人都停下看着,朱珠虽是迟疑,却也只能立即掀开帘子低头钻了进去。
没等站稳,载静一拍窗,轿子一起便又摇晃着朝前走去,晃得朱珠一个趔趄扑倒他身上,急忙想要离开,但轿内统共那么点大地方,身子周转都难,却哪里移得开。
方知着了这男人道,见他将头侧到一旁低笑,不由脸涨得通红,想再挣扎又怕脸上面具给碰落了,只能一边撑着他身后椅子稳住自己身体,一边小心护着脸上面具。
“你啊,当真是根木头。家中人要你一辈子戴着它,你便真就要这么戴上一辈子么?”见状他抬眼问。
黑洞洞目光似乎穿透脸上那层面具径直望进了内里,慌得朱珠一低头,却被轿子又一波晃动给再次推到了他身上。
“王爷不如让奴婢出去走着便是,这样奴婢无法站稳……”手忙脚乱稳了阵,她咬着唇低声道。
“可坐我身上。”
“王爷是存心让奴婢难堪不是……”
“那你便这样站着。”
站便站着。朱珠心一横,倒也稳稳地就撑了远处。见状载静再度笑了笑,将头转向窗外,道:“你还是这样倔,也难怪铁了心能将这丑东西戴上一辈子,便是见着了脸又何妨呢,本王又不会吃了你。”
“额娘说,婚后夫君才能摘得。”
“哧……”一声轻笑,他抬眼道:“都什么样年月了,还使得这类劳什子规矩。”
话音刚落,许是前头轿夫突兀歪了脚,轿身一阵动荡。直晃得朱珠一头往载静身上倒了下去,随即感觉到胸口同他脸轻轻一触,慌得她一头朝后仰倒,险些从轿内跌了出去。
“稳着。”所幸被载静一把将她又拽了回来。见她全身僵硬着,便朝窗边挪了,腾出一块空地儿将她塞了过去,一边笑着将她至头至尾打量了一遍,倚着窗慢慢道:“当真是珠圆玉润朱珠。”
朱珠脸几乎要喷出血来。
瞬间想起白天窘状,却也不想因此便让他看出自己慌乱,只将脸转到一边,看着窗外幽幽夜色,转开了话头道:“王爷今又怎会路经北五所。”
“去宁寿宫拜会了两位太妃娘娘,原想着顺道上乾清宫去转转,谁想半路竟会遇见个挡道儿。”
朱珠咬了咬唇垂下头。
见状他似想起了什么,从腰间摸出样物件,道:“说起宁寿宫,想起两位太妃赏赐了件物什给我,我既用不着,不如赏了你。”
说着,将那东西递到朱珠面前。
朱珠见是一块珐琅瓷别针,细巧精致,上头还用西洋画画了个漂亮女人。
不由噗地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
“我笑太妃娘娘怎赏了王爷一件女人用物件。”
“年岁大了,不知这是西洋女人用别针,见着上头画,以为是个缩小了美人相框。”
一句话说得朱珠忍不住再次笑了起来。
他望着她挑眉道:“你今日倒真是爱笑。”
“我笑全紫禁城人似乎都知道王爷爱慕漂亮女人……”话音未落,知道自己又失了言,忙住嘴将头沉了沉。
以为他会因此而说些什么,但他只是沉默了阵,随后有些突兀地侧过身,将手中别针扣到了她衣领上。
朱珠因着他这一番举动几乎僵硬得半个身子无法动弹。
只眼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