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慈皓传来消息之后,杨岌一直在考虑着如何会见韦枫。
他既害怕走漏风声,不想把韦枫接进城内,又顾虑倘若在城外见面,李艺在这里的暗探很多,万一被人发现反为不妙。
虽然自己是李艺的绝对心腹,但他知道这位薄凉之人在紧要关头只会相信自己,对其它人皆有防范之心。
这两日他的右眼皮一直在跳,一种很不吉利的感觉装满全身。
跟韦枫在城外见面?一旦被人探知,自己便没有了退路。
在城里见面,现在大家都紧紧崩着神经,暴露的危险也很大。
“将军,泾州都督府来人了。”
心腹钟浩的话打断了他的神思。
抬起头,杨岌有些疑惑,大都督最近都在和颉利可汗商议,怎么想起了自己?
心中不妙的感觉顿时更加强烈。
“来者何人?”他抬了抬眼皮,心中猜测着大都督的用意。
“都督府的参军罗麟杰。”
一听这个名字,杨岌心中一沉,难道韦枫来泾州的消息已经暴露?
转念一想,韦枫不过是位小宦官,大都督如何会将他放在眼中?只怕都没听过此人的名字吧!
他定了定神,对钟浩说道:“快快有请。
罗麟杰是李艺的养子,很得看重,他进了堂,和杨岌聊了几句,在笑声中突然问道。
“杨将军,你可知道京师派人来了泾州?”
杨岌暗暗地吃了一惊:“参军为何这样问我?”
他在心中大骂韦枫,这样一位小公公,做事如此差劲,人还没到,就已经被别人查觉。
事情没办成,反而害了自己,这位小宦官有什么能耐?慈皓竟然还向自己大力推荐。
看来他此行只会坏事,不光自己,众多将士的性命也会坏在他的手中。
突厥人当真可怕,已经有探子进入了大唐朝廷,获得了如此机密的情报,自己要是按照计划起事,只怕不是最佳选择。
这一刻他的信心开始动摇。
见罗麟杰并不说话,他心中一动,试探着问道:“末将毫无所知。不知大都督可有确实消息?要不要末将进行全城搜查?”
“都督也无确实消息。不过是京师王家传出消息,说朝廷只怕对大都督不太放心,所以圣人已经派人前来泾州,此事应该不假。”
罗麟杰一边说一边留心杨岌的神色,口气中含有压力。
杨岌知道当年太原王家对大都督有些恩惠,在这敏感时刻,太原王家来信,李艺自然不会轻视。
不过听参军之意,韦枫之事他们并不知晓,不过是试探自己罢了。
想到这里,杨岌燥动的心情稍稍安定下来,欠身道:“现在泾州实为敏感之地,自然会有谣言,大都督万不可相信,以免乱了自己阵脚。”
罗麟杰略停一下,说:“将军之意甚是,王家来信中只是猜测,并无实据,但都督较为重视,不但取消了安定之行,并派小将前来助将军一臂之力。”
杨岌明白了,大都督这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宁州十分重要,因此派他的养子前来监视自己。
到底还是不放心外姓之人,李艺的尿性杨岌虽然早已经知晓,心中依旧气愤难平。
你做初一,我便作得了十五。
这一刻,杨岌下定决心将亲自去迎接韦枫,哼,就算派了养子前来,又能做什么?宁州城经过自己长久经营,已经是铁板一块,哪里是一位参军就能变天的。
“大都督的意思,末将已经明白,即时起,末将加派人手打探消息,如果朝廷对宁州有什么想法,哈哈,不是末将自吹,注定会碰得头破血流。”
他一抱拳,“现在有参军在此,更是如虎添翼。”
罗麟杰注视着杨岌的脸孔,没有发现有任何异常,便放下心来,嘿嘿地干笑几声。
“有杨将军在这里,宁州无忧矣,等到突厥大军兵临长安,咱们不妨坐山观虎斗,要是突厥破了长安自然最好,如果进兵不利……”
说到这里罗麟杰声音一下小的如同丝线,“如果情形不对,咱们和朝廷两面夹击,也是大功一件。”
“妙啊!”
杨岌装出惊喜之色,“只说大都督是故意放敌军深入,行那关门打狗之计,新皇必会大加赞赏,将军一定会获得圣人绝对信任。”
两人对视,彼此都笑了起来。
……
送走了罗麟杰,杨岌刚回到后院,就见钟浩迎上来,在他的耳边咕哝一句。
“韦大人来了。”
杨岌一惊,瞪大眼睛向钟浩望了几眼,点点头,若无其事地向后宅走去。
他心中早已经翻江倒海,慈皓向自己说的这位公公当真是胆大包大,自己还没想好怎么去迎他,便已经进了宁州城。
本以为是绣花枕头,不料却是燕赵侠士。
右手轻轻按了按腰间剑柄,他知道,自己不能再有半分犹豫,圣人对泾州已经下了彻底解决的决心。
走过穿堂,到了第二道天井里,杨岌身边只剩下几个贴身的人,才向钟浩小声问:
“韦大人在哪里?”
“他在城中一家药铺休息,派了一位心腹前来。”
“在哪儿?”
“我怕走漏风声,让他坐在后花厅中等候。”
杨岌向右首穿过一个月门,绕过太湖石假山,三步并作两步,向花厅走去。
花厅的石凳上坐着一位白衣束腰的年青人,他便知道是韦枫派来的使者,双手抱拳。
“真是想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