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步青,曾为朝廷之臣,今是江南鸿儒。
这都不是什么打紧的事,只要他是冯娘子的老父亲就够诸多人掂量的了。
冯娘子还有个江南鸿儒梅世安的外公,老头儿还在西湖之畔没事溜鱼玩,膝下有七子三女,长子到七子皆为书生,长女嫁南京千户所千户,次女嫁雁荡山大侠,三女嫁冯步青,生子一人,自小就体质很差,一直在杭州养病。
冯芜出门来,见一中年书生,三缕长须飞舞,一身青衫潇洒,背负一把剑,带着十余人笑吟吟站在大门口瞧着。
“表兄,你们怎么来了?”冯芜惊喜道,“咦?怎么把小念笙也带来了?”
书生微笑道:“小孩子不学史书,只爱刀枪,带他出来看看世面。”
身后闪出个青年,二十岁左右也穿着一身布衣,背负一把长剑,拱手道:“小姨可好?”
冯娘子笑道:“小孩子也长成大人啦,你爹爹可好?”
那青年说道:“太祖父挺好,祖父也挺好,父亲也挺好,只是想念小姨。”
梅长云笑道:“卫大人可在?三姑父有书信……”
“在,正在里头与武林前辈说话,”冯娘子倒也没在意,转过身说道,“快进来说话,这一路你们是怎么来的……”
而后就见她的卫小郎挺不自在地出来,冲众人团团拱手,问:“啊,冯世兄,你好,那什么,吃了吗?”
冯娘子以手加额,介绍道:“这是大舅舅的长子,什么冯世兄,他叫梅长云。”
“啊,梅兄,你好你好。”卫央连忙道,“家里好?”
宁女侠好笑,这厮素来嘴巴不饶人,这次怎地这么不自在?
她忽见高岚神色黯淡,又看到小郡主神色有一些恍惚,便想起卫央对老王爷的态度来,遂笑道:“也不知熟了之后,这孩子又会怎样欺负人家呢。”
小郡主长眉一挑,意思就是这人是不熟悉才这么拘束恭敬吗?
“他哪里是对人恭敬的人,要真对谁恭敬,那可要小心了,不是试图下黑手,就是准备下毒手,这小子坏得很。”宁女侠笑道,“你瞧他,对老王爷与对旁人有半分相像?”而后又说道,“便是对党项一族的守备,也是待对高岚亲近的人才肯不正经,若那些与高岚相背而行的人你瞧他愿不愿意欺负,他啊,心里是把人家分成内外几种对待。”
小郡主神色缓和许多,高岚心中仔细一想,眉目间也多了几层喜意。
他果真是那样的心性。
叶大娘悄悄拉了一下宁女侠,这下是真感谢她,若非这番话只怕要出问题。
门外那梅长云一笑拱手:“北庭侯,有礼了。”
卫央拱拱手,想了下询问:“那要不咱们坐下来说话?”
……
“讨人厌,谁家有站着让人家在外头说话的?”冯芜神色欣喜,拉了下这人,好笑道,“表兄,小念笙……”
“念……笙?梅念笙?”卫央这会才想起来,连忙瞩目那梅念笙,回头往风老前辈脸上看看,肃然道,“这可真有缘分哪。”
冯娘子奇道:“你又想什么?”
“你瞧,他像不像风老前辈?”卫央拍手道,“梅念笙,是吧?学武没?拜师没?像不像学武功?”
梅念笙十分的错愕,他一路只听伯父说,这位北庭侯性格古怪,杀伐决断,但是观其行,似乎颇有……
是不是?
江南都有人说,大名鼎鼎的朝廷第一害,西陲卫小郎,他家是冯娘子当家的,其中意味谁还不知道?
可这厮见了人竟还有些慌张,又问这样的问题——他脑子挺好吧?
“拜见北庭侯。”梅念笙很懂规矩,长长一揖道,“这个,小,小……”他忽的不知该说什么好了,自称什么呢?都不很合适,只好道,“我还未拜师,只跟家里的长辈学了几手粗浅的功夫,实在不值一提,不敢劳大人动问。”
江南人,姓梅,算年纪,当在嘉靖朝之后年迈体衰,那就对上号了。
卫央道:“我瞧你沉稳有余,灵动也足,是练武的好苗子。听过《神照经》没有?会‘连城剑’了吗?”
梅念笙大是错愕,这人在说什么?
怎地一句也听不懂?
梅长云只好拱手道:“念笙到底还不识厉害,哪里知道什么着神功你剑法,北庭侯高看他了,此次北上他倒是想投五岳剑派学武功,只怕年纪大了人家不要。”
不不不,这不是年纪大年纪小的问题。
卫央道:“正好这里有一位武林前辈,念笙哪,你不要害怕,我帮你介绍。”
而后让开们,很正式地邀请:“快请里头坐,有好茶,咱们坐着再细聊。”
众人只好进门,风清扬真有些吃惊。
他瞧着梅念笙,又抓下自己的胡须。
这孩子,怎地看着那么眼熟?
“可不是老前辈的几分模样么,”卫央道,心里有那么一些不太相信的琢磨着,“我瞧着这孩子是有成为宗师的潜质的,老前辈觉着行吗?”
梅念笙哭笑不得,你们似乎还没怎么样吧?
这年纪,你以平辈接待那也很合适,可你这“这孩子”三字怎说说得出口?
风清扬绕着梅念笙转一圈,岂不知梅念笙心中还奇怪,这老者看着一副高手气质,可是他盯着我瞧什么?
“别怕,这是当年名震江湖的风清扬风老前辈,论辈分,少林的方证大师都是他的后辈,风老前辈待人最讲理,他瞧你应当……嗯?不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