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随着庞大的人流走出了花城火车站的出站口,在出口那里停了一下脚步,看着大楼高处那响彻全国的八个大字:统一祖国,振兴中华。
看着这八个大字,我的心里就涌起一阵阵的情绪,然后,恶狠狠地对着天空说了一句:
“花城,我江宁来了!”
难怪我会兴奋。
我终于在千禧年的时候,远离了那个生我养我的穷乡僻壤,也远离了那个三流都算不上的成人高校,来到这个全国最发达的城市里开始我的奋斗生涯了。
东西不是很多,一个超大的编织袋,一个帆布做的大背包,大背包里的最深处,藏着我仅存的八百块钱的其中五百。
还有三百,放在我的内衣口袋里。
这个时候,就在我驻足的几分钟里,已经至少有三五个人撞在我身上了,可见这地方的人流量的恐怖。
这个地方,这个车站的人流量,可是排在全国前三的,在我亲眼见证之下,这个排名,真的没有任何水分。
但是,耐不住我喜欢啊,人越多,机会不是越多吗?机会越多,我不是可以有更多的选择和发展吗?
兴奋的心情平复了一下,完全没有留到刚刚经过我身边的有些人的眼神。
可惜没有照相机,没有办法在这个历史性的时刻留下点纪念和痕迹。
往四周看一下,离出口几十米远的书报亭,上面写着:电话。
这几年,报刊亭发展得真是快啊,几乎几百米远就会有一座这样的报刊亭,卖着书报,杂志,还有饮料什么的,胆大的也卖些烟之类的。
这才是大城市呢。我们那里要买书刊杂志这些,都得要到县里的新华书店才行。
我需要和我的同学刘乐打个电话告诉他一下,我到达了,然后,坐公车去找他。
“老板娘,打个电话。”
我放下大袋子和大背包,冲着那个黑矮胖的老板娘打了个招呼。
老板娘正磕着瓜子,一手一个,速度贼快,打量了我一下。
“打吧。”
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
“老刘啊,我到了,刚刚下车站,准备去找你啊。”
“啊?江宁啊?你真来花城了?”老刘是我的成人高校同学,先来花城一年,就是因为他在这里,我才踏上了寻梦之路。
但听他这个口气,有些不对劲啊。
“什么意思?上个月我不是和你说过,我要来吗?”
“咳,我以为你只是说说啊,你真来啊?我靠,还真是本地的电话打来的。”他拿着手机看了一下电话号码。
“可不是嘛,刚刚下火车,马上给你打电话了。”我重复了一下。
“那个啥,老江啊,我现在不在花城啊!”老刘口气里有些吱唔。
“啥?你说啥?那你在哪?”这个时候,我心里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那个,我上个月,刚刚被公司外派了,现在在宽城呢。离花城三百多公里的地方。”
老刘说这件事的时候,明显心里发虚,语气都低沉了不少。
我当时就有些毛了。
“我说你这家伙,你外派,咋不跟我说一下呢?”
要不是他这个上下铺的同学在,我怎么可能独立一人来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我上次接到你电话,真以为你只是说笑啊。哪想到你这么快就真的跑来了,再说,我就想通知你,我也找不到你啊。你连个手机都没有。”
这个家伙的特长,就是能先服软,然后慢慢说,找到你不占理儿的地方,最后你突然发现,真的发不了他的火。
我的整个家产,也就这些衣服,还有这八百大洋,上哪去弄手机?随便一台新机子,至少也人一千多,二手机市场逛了半圈,能用半年以上的,至少也要二三百的。
这点钱,还得要撑到我找到住处,找到工作,至少工作完一个月后才能拿工资的漫长时间呢。
哪可能有多余的钱买手机?
再说,这八百,还有一部分是学校里毕业时,退还公物的押金,还有一部分是自己勤工俭学辛苦扫礼堂的收入。
好吧,我穷,我没手机,我的错!
我快速调整了心情。
“那你住的地方,退了没有?我可以先住吗?”如果没有地方落脚,那就太惨了。
“我之前是住在公司宿舍里啊,我外派后,肯定给别人住了。而且,公司的地方,我不在那里,肯定也不可能给你住的。但是,我可以教你怎么找到又便宜又好住的地方!”
我此时的这个心情,就像坐过山车。
刚刚下了车站,是来到了最高处,嗯,从打电话开始,就往下掉了。
就是不知道这个往下掉的距离,到底有多高!
“行,那你告诉我,我去哪里能找到又便宜又好住的地方吧!”他让我连续失了两个大望,希望他介绍的这地方,不会让自已有第三个失望机会。
“你从火车站坐公车,坐862号电车,然后坐11个站,投币两块钱。到显村下车。然后直接进显村,那个村里面,全是空房子,一百多到三百多一个月的大把,你先找一间落下脚,然后再找工作。”
挂了电话,收拾起乱糟糟的心情,拿起双包,准备搭公车。
“欸,靓仔,还没给钱哪!”
我一拍脑袋,刚刚给老刘弄蒙了,连打电话要给钱这事儿都给整忘记了。
从外口袋的口袋里拿零钱:“老板娘,多少钱?”
老板娘停下手里的瓜子,看一下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