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话实说,真实地有点棘手。
正是因为没有应对过此类状况,所以江絮晚面对徐州便只能够拿出自己做各种兼职时练就的社交本领——
如同对待陌生人那样地落落大方。
其实更多的,也是因为不喜欢而已,若是真的喜欢上了,恐怕就会轻易无措起来罢。
“有什么事吗?”
江絮晚坐在讲台前的凳子上,并没有起身走过去的意思。
徐州亦是没有死心的表现,又或者说是故作没有眼力见,所以他才自然地继续冲江絮晚招着手。
江絮晚最后只能走过去。
自然,她很快注意到了后排那个目光死死扣在自己身上的卫戈。
似乎更加棘手了。
速战速决吧,江絮晚心里暗道。
江絮晚:“有什么事吗?马上快上课了。”
徐州:“那个,我刚才去食堂小卖部,买了这个。”
江絮晚看清徐州递过来的东西——一瓶缓解低血糖的饮料。
徐州:“我听周晓彤说过,你有低血糖。”
徐州:“今天早上……”
徐州顿了顿,见江絮晚仍然没有接手的意思,便直接将饮料塞到江絮晚手里。
徐州:“今天早上在那里看到你脸色不太好,当时我没问,到学校后怎么都放心不下,就——”
他讪笑起来。
徐州:“所以收下吧,低血糖很不好受。”
兴许是怕江絮晚总归还是要拒绝他,所以连一个字的话语权都不给她,直接转身离开。
一边快步跑远,一边还冲江絮晚挥手道别。
“要上课了,记得喝啊!”
江絮晚微微吸了口气,胸腔鼓起,手轻抬,抿着唇将那口气从鼻子里叹出来。
低头看向手里的饮料,感动与愧疚一并涌起,那瓶饮料搁置在掌心,仿佛一块烙铁烫着般,愈发觉得疼痛。
她不知道怎么处理徐州这种直接的情绪表达。
她不是这类人,所以她根本不知道怎样从根源杜绝。
“啪!”
手心的烫伤,随着面前人抢走饮料的动作一并被夺走。
刹那间,江絮晚唯一的感受居然是安心——那种有人为自己解决棘手问题的感受。
抬起头之前江絮晚便有所猜测,抬起头则是证实了自己的这个猜测。
果不其然,是卫戈。
卫戈的嘴角显出些朝下的弧度,眉宇严肃,眼里有点欲言又止的质问。
此情此景像极了不久之前卫戈夺走徐州亲手抄写的佛经——
同样是来自徐州的东西,同样是卫戈那不开心的气场。
所以相对应的,江絮晚也想到了卫戈当时满口胡言的样子。
心弦被一只隐形的手紧紧攥住往外扯,扯出了江絮晚的害怕与紧张。
江絮晚:“还,把它还我。”
江絮晚磕绊地开口,然后趁卫戈没有防备时猛地夺回那瓶饮料。
江絮晚:“你干嘛老是对我的东西感兴趣,真奇怪。”
她说这句话的声音并不大,轻轻地柔柔地,少了排斥外人的那种芒刺感。
卫戈心情差到了极点,从徐州来到教室门口开始便是这样。
刚才看着徐州和江絮晚说着几句话,甚至又送东西献殷勤,卫戈气得将笔在书本上用力划,直接穿透了十多张纸。
他死死盯着那瓶饮料,希望江絮晚能直接拒绝他,可好像生活中总是这般,总会往你预知不到的方向发展。
所以徐州直接强行将饮料塞给了江絮晚,没有留给她拒绝的余地,却给予了卫戈涌至喉头的满腔怒火。
可是……
江絮晚委屈巴巴的样子,瞬间浇灭了卫戈所有不知如何发泄的怒意。
光是望着她一双澄澈的眸子,他便已经失去组织言语的能力了。
他也不会忘记,在夜间的楼梯道里,江絮晚对自己说的那番话。
毫无疑问,她不喜欢自己的说话方式,甚至谈得上是厌恶。
所有语言本都已经快越过唇齿落在面前女孩的耳朵里,可望着她瘦弱的身躯……
卫戈如鲠在喉,因为比起一味地冲江絮晚表达自己的不满,他确乎更在乎江絮晚的情绪如何。
他并不希望她难过。
因为卫戈比任何人都要希望江絮晚开心。
任由其夺回那瓶饮料,并把江絮晚会讨厌的臭脾气努力甩开。
他已经很努力这样做了,却还是不太能够很好地解决自己的不快情绪。
不过说到底,至少暂且不会冒出一堆让江絮晚讨厌的字眼。
但当他对嫉妒心有了一丝控制后,面前这个女孩,却不知所谓地说出一句“为什么对我的东西感兴趣”这种话。
卫戈:“你的东西?”
卫戈有点分不清自己是过分生气还是实实在在地被逗笑了,只是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卫戈:“你已经把那个臭……”
卫戈:“我是说,那个叫徐州的——”
卫戈:“你已经把他送你的东西当成自己的了吗?”
江絮晚抬起头扫了卫戈一眼,没有看到他脸上不快的表情,倒是发现了他眼角眉梢的某种笑意。
虽然她读不懂这份笑意,不过——
应该是这样的吗?
江絮晚心道,似乎她并不满意对方这样的反应,可又道不出确切的缘由来。
她调转身就走,回到自己讲台前的位置上坐好,拿起笔去解答。
现实中得不到的答案,都变成了笔尖的行行字迹,浓缩成了时间轴上的一个微小点。
卫戈迈